第120集:冬病与温补
北地的风,是带着棱角的。
轩辕裹紧了身上的兽皮,仍觉那股寒气像无数细针,顺着衣襟、袖口往里钻。他站在部落的帐篷外,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峦,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白,白得晃眼,白得让人心头发紧。这里的冬天比他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漫长,长到仿佛能把人的骨头缝都冻透。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旁边的帐篷里传出来,断断续续,像破风箱似的,每一声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轩辕循声望去,那是部落里最年长的老者,姓风,大伙儿都叫他风伯。风伯年轻时是部落里最好的猎手,据说能一箭射穿奔跑的黄羊,可如今,一场入冬后的寒潮,就让他卧病在床,夜夜被咳喘折磨得无法安睡。
轩辕掀开门帘走进帐篷时,一股混杂着草药味和寒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帐篷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跳动,映着风伯蜷缩在兽皮褥子上的身影。老人的脸色蜡黄,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色,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碎的喘息声,仿佛肺里塞着一团湿冷的棉絮。
“风伯,今日感觉如何?”轩辕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烫,只是一片冰凉,像摸在一块结了霜的石头上。
风伯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是轩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暖意,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微微摇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守在一旁的风伯之子,一个叫石牙的壮实汉子,见状急得直搓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轩辕先生,您给的草药已经喝了三天了,可我父亲这咳喘怎么一点没见好?昨夜几乎没合眼,再这么下去……”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就哽咽了,眼圈也红了。
轩辕沉默着。他带来的草药,是从南疆带来的止咳平喘的灵草,在湿热之地颇为有效,可到了这北地的严寒里,似乎就失了大半的力气。他看着风伯咳出的痰,清稀而多泡沫,不像湿热之地的黄稠痰,倒像是被寒气凝结的水。他又伸手按了按风伯的手腕,脉象沉细而弱,像一条在冰底下艰难游动的小鱼。
“不是草药不对,”轩辕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思索,“是这北地的寒气太盛,风伯的病,根在‘寒’上。”
石牙愣了愣:“寒?可他咳得这么厉害,不像是受了寒的样子啊。”在他的认知里,受寒了该是发烧、浑身发冷,而不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咳喘。
轩辕摇摇头,指着帐篷外:“你看这北地的冬天,冰封雪冻,万物蛰伏,连河流都冻得结结实实。人体也是一样,寒气入体,就像这结冰的河,气血运行就会变得迟缓。风伯年事已高,气血本就衰弱,寒气一侵,肺里的阳气被伤,就像炉膛里的火被泼了一盆冷水,烧不起来了。肺主气,司呼吸,阳气不足,就没法把肺里的寒湿气排出去,所以才会咳喘不止,痰清稀,遇冷更甚。”
他一边说,一边想起在南疆时,那里的咳喘多是湿热引起,用清凉的草药能很快见效,就像泼灭一堆燃得正旺的柴火。可北地的咳喘,却是因为“火”不够旺,是炉膛快灭了,这时候再用清凉的草药,岂不是雪上加霜?
“那……那该怎么办?”石牙急道,眼里满是恳求。这些天,部落里的巫医用了不少法子,烧符、祈神,都没能让风伯好转,轩辕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轩辕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寒则温之。既然是寒气伤了肺阳,就得用‘温’的法子,把肺里的阳气补回来,把寒气驱散出去。”
“温?”石牙有些疑惑,“怎么个温法?”
轩辕转过身,目光落在帐篷角落堆放的东西上——那里挂着几块风干的羊肉,旁边还有一小袋从西域换来的当归,以及一陶罐自家酿的米酒。他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钥匙的锁匠,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石牙,你去取半块羊肉,再拿三两当归,还有那罐米酒。”轩辕吩咐道,“再烧一锅热水,我有用。”
石牙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办了。很快,羊肉被切成大块,当归被洗净切段,米酒也端了过来。轩辕支起一口陶罐,先把羊肉放进去,倒入热水,用武火煮沸,撇去浮沫,再放入当归,转成文火慢慢炖着。
帐篷里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当归的药香和米酒的醇香,驱散了原本的寒气和草药味,让人闻着就觉得心里暖和。风伯似乎也被这香味吸引,原本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
石牙看着陶罐里咕嘟咕嘟翻滚的肉汤,忍不住问:“轩辕先生,这羊肉和当归,真能治好我父亲的咳喘?”在他看来,羊肉是冬天里填肚子的食物,当归是女人们调经用的草药,怎么看都和咳喘搭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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