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刺目的电光下,在泥泞不堪、四处是冰雹碎块和积水的村中小路上,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两个身影,猝不及防地、清晰地映入了对方的眼帘。
沈棠停下脚步,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梢不断滴落,
沾着泥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在闪电的映照下,
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冷静、探究,还有一丝刚刚经历生死急救后尚未完全褪去的锐利锋芒。
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陆铮——锁定了他还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那属于顶级战士的凌厉气势和指掌间残留的、一击废掉敌人的恐怖力量。
陆铮同样浑身湿透,站在牛棚外的泥泞里,挺拔的身姿在风雨中如同标枪。
他的目光同样锐利如鹰隼,穿透雨帘,牢牢锁定了沈棠。
他看到了她脸上、手上沾染的、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血迹和泥污;
看到了她那双在闪电下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非人般专注的眼睛;
更看到了她刚才在混乱中,那堪称神迹般、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孩子硬生生拉回来的、匪夷所思的精湛医术!
医术!
顶尖的、超越时代的、在如此简陋恶劣条件下展现出的起死回生般的医术!
身手!凌厉、狠辣、一击必杀的、绝非普通军人能有的恐怖身手!
闪电的光芒只持续了一刹那。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而至,仿佛在天地间炸响!
光芒消失,世界重归昏暗的雨幕。
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人之间所有的伪装和隐藏,都已被那惨白的光彻底撕开!
沈棠站在原地,雨水冰冷,眼神更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刺陆铮。
陆铮亦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流淌,眼神深邃如寒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审视,回望着沈棠。
泥泞的小路横亘在两人之间,浑浊的积水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
冰雹碎块在脚下发出被踩踏的细微声响。
狂风卷着暴雨,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模糊的帘幕。
没有言语。
只有冰冷的雨水砸落的声音。
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只有彼此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充满了警惕、探究和洞悉一切的光芒在无声碰撞。
医术与身手。
两个深藏不露的秘密。
在这狂暴的天灾之中,在这泥泞的村庄小路上,
以一种猝不及防、却又无比震撼的方式,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无声的对峙,在滂沱大雨中,弥漫着比冰雹更冷的寒意。
许久后,
冰雹与洪水的双重肆虐终于过去,留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红旗生产大队。
残破的屋顶、倾倒的树木、泥泞的道路、被砸烂的田地,处处诉说着这场天灾的无情。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草木腐烂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牛棚,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栖身之所,在巨大的冰雹和随后的洪水冲击下,彻底变成了危房。
屋顶千疮百孔,几根主要的支撑梁柱歪斜断裂,墙体多处坍塌,泥水灌入,将本就简陋的铺盖浸透。
苏瀚文教授和几位年迈体弱的专家,
在经历了冰雹的惊吓、洪水的浸泡、
彻骨的寒冷以及陆铮与混混冲突的惊吓后,身体彻底垮了。
苏瀚文的情况最为严重。
他本就清瘦,体质虚弱,经此一劫,发起了高烧,咳嗽不止,声音嘶哑,
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呼哧作响,脸色灰败得吓人,整个人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另外几位老专家也多有风寒、外伤或旧疾复发。
简陋的条件和恶劣的环境,让他们的病情迅速恶化,普通的草药汤剂根本压不住。
赵大队长焦头烂额,组织人手抢修房屋、清理道路、统计损失、发放救灾物资,还要安抚受惊的村民。
卫生所的赤脚医生忙得脚不沾地,药品更是匮乏,面对牛棚几位教授的重症,束手无策。
送县医院?
道路多处被冲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通行。
陆铮守在气息奄奄的苏瀚文身边,看着老人烧得通红的脸颊和痛苦紧蹙的眉头,听着那艰难的呼吸声,心一点点沉下去。
保护对象的生命危在旦夕,这比任何任务失败都让他感到沉重和无力。
他眼前闪过暴雨中那个在泥泞里跪地施救的身影,那冷静到极致又精准无比的手法,那双在闪电下亮得惊人的眼睛。
别无选择。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浓重的水汽和寒意。
陆铮踏着泥泞,来到了沈棠那间位于山脚的屋子外。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那扇略显单薄的木门。
门开了。
沈棠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棉布衣裤,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门外的陆铮。
她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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