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青云谷的晨露还凝在竹枝上,谷外已停着一辆青布马车。车轮裹着厚厚的棉絮,连车轴都涂了防滑的油脂,行驶时几乎听不到声响——这是金光圣教特意为伤者准备的座驾。两名灰袍僧人牵着两匹雪白马站在车旁,僧袍的袖口绣着暗金色的莲花纹,正是玄慈大长老派来的护送弟子。
刘源坐在车内,后背垫着铺了绒布的竹枕,谷主新配的药膏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稍稍缓解了伤口的灼痛。他掀开车帘一角,看见林清寒正站在谷口与绿袍老者道别。月白道袍的衣摆在晨风中轻轻扬起,露出纤细却挺直的脊背,她的脸色虽依旧苍白,眉宇间却已褪去了在圣教时的紧绷,多了几分难得的舒展。
“都备妥了?”林清寒弯腰上车时,刘源才发现她手里提着个巴掌大的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整齐码着瓷瓶——有谷主给的“生肌散”,有玄慈大长老留下的“护脉丹”,还有几瓶她自己配的安神药剂。马车刚启动,他就听见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回头一看,竟是青影剑被固定在车厢壁上,剑鞘上的云纹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铁凝姑娘偷偷放上去的。”林清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她说这剑认你为主,该时刻带在身边。”
刘源摸着剑鞘上的纹路,心里暖烘烘的。他望着窗外飞逝的竹林,突然想起什么,声音低沉下来:“林师姐,我们真的该就这么离开圣教吗?李长老虽死,可赵烈的党羽还在,那些人……”
“留不住的。”林清寒从行囊里取出块素布,细细擦拭着半块离火玉碎片,红光透过布面映在她苍白的手背上,像落了片晚霞,“执法堂的弟子里,有三分之一是赵烈提拔的。我们留在那里,要么整日与他们勾心斗角,要么就得血流成河地清洗门户。”她将碎片重新系回颈间,指尖轻轻按在刘源的手腕上,“比起那些,我更在意你身上的煞气。”
脉门处传来微凉的触感,刘源能感觉到她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在丹田处打了个旋又退了回去——那是化灵散的煞气在抗拒。他心里一紧,刚想说“不碍事”,就听她轻声道:“玄慈长老说,洗灵泉的泉水不仅能解化灵散,还能滋养灵根。你的混元诀练到第三重就卡了壳,或许能借着这股灵韵再进一步。”
马车驶出山谷时,刘源突然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指腹却带着常年练剑磨出的薄茧,粗糙却让人安心:“等我好了,我们就去南疆找活脉草。谷主说那草能续接断脉,就算翻遍十万大山,我也一定能找到。”
林清寒看着他眼里的光,像极了初遇时他攥着《混元诀》竹简的模样,执着得让人心头发软。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嗯”了一声。
往北走的路,一日比一日冷。起初车窗外还能看见泛黄的草木,到了第十日,就只剩茫茫雪原。天地间一片苍茫,连太阳都像是被冻住了,挂在灰蒙蒙的天上,洒下些微温吞的光。金光圣教的弟子驾车极稳,即使在覆着薄冰的路面上也未曾颠簸,每日傍晚总能准时抵达预先安排好的驿站——有时是山坳里的木屋,有时是废弃的关卡,却都生着暖炉,备着热汤,显然是早就打点过的。
这日傍晚,马车在一处山谷外停下。谷口挂着道丈许宽的冰帘,晶莹剔透的冰棱垂成流苏状,寒气从帘后丝丝缕缕地渗出来,竟在马车周围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刘公子,林姑娘,洗灵泉就在里面。”为首的僧人掀开厚厚的车帘,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散开,“谷内有本教弟子驻守,会为二位引路。老衲交代过,需在泉中浸泡七日,每日递增一个时辰,方能彻底清除煞气。”
刘源下车时,冷冽的寒风瞬间灌进领口,冻得他打了个寒颤。林清寒早有准备,从行囊里取出件厚厚的狐裘披风,仔细地为他系好领口的绳结:“里面虽暖,进出时还是得护住肩背,别让寒气侵了伤口。”
两人跟着引路的僧人走进山谷,冰帘后的景象让刘源吃了一惊——谷内竟是一片温暖如春的景象。泉眼处冒着袅袅白雾,乳白的泉水顺着石阶层层叠叠往下淌,在谷底汇成一汪碧绿的深潭,潭边生长着翠绿的苔藓,甚至还有几株不知名的野花,顶着细碎的花瓣在暖风中摇曳,与谷外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这是地热所致。”引路的僧人指着泉眼处翻腾的水花,“洗灵泉的泉水蕴含先天灵韵,能洗去一切邪煞,对修士的灵根大有裨益。只是泉眼处温度极高,需得循序渐进,今日先在第三级石阶处浸泡,明日再往下走一级。”他指着泉边搭建的木屋,“那是为二位准备的住处,每日清晨,我会送来吃食和伤药。”
待僧人离开,刘源脱了披风,试探着将脚伸进泉水里。温热的水流顺着脚踝往上漫,带着股淡淡的硫磺味,触到皮肤时竟有些微微的刺痛感,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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