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议会大厦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被隔绝在“星际遗产与安全特别行动队”僻静的研究所之外。这里没有无休止的辩论和利益拉扯,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数据流无声的闪烁,以及研究人员之间简洁专业的交流。凌烨和巴图专注于分析“寂灭之触”的残留波动和训练新队员,而苏玥,则在完成日常的监测与分析工作后,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另一项她认为至关重要、甚至更为根本的事业之中。
战争的创伤可以随着时间愈合,权力的架构可以重新搭建,但文明的脊梁——知识与理性——若被扭曲或中断,其影响将绵延数代。司徒隐的统治,不仅带来了压迫,更带来了对科学的禁锢和对知识的恐惧。许多研究领域成为禁区,学术交流中断,教育体系被注入服从与功利主义的毒液,整整一代人的科学思维近乎被阉割。
苏玥深知,那座沉眠的遗迹,那枚被重新定义的环芯,其所蕴含的知识既是希望之火,亦是毁灭之种。如何确保这火种传承下去,照亮前路而非焚毁一切,其关键不在于高墙铁锁,而在于人——在于培养出能够正确理解、运用并守护这些知识的新一代心灵。
这一想法,在她心中酝酿已久。如今,随着政治权力逐步移交,社会秩序稍见恢复,她认为时机已然成熟。
她首先找到了凌烨。在他的队长办公室里,窗外是静谧的星空,室内只有数据屏的微光。
“我想创办一所学院。”苏玥开门见山,将一份初步构想方案投射到光屏上。那不是宏伟的建筑效果图,而是一套极其严谨的办学理念、课程体系架构和伦理审查流程。
凌烨仔细地看着,眼中逐渐亮起赞赏的光芒:“公开、透明、跨学科、伦理先行…还要引入星际监督委员会的观察员机制?玥儿,你这不只是办学院,你是在试图建立一种新的科研范式。”
“知识本身无罪,罪在人心。”苏玥语气坚定,“我们必须从源头开始,培养他们的不仅是知识,更是责任感、批判性思维和对生命与宇宙的敬畏。否则,我们今日守护遗产的努力,终将失去意义。”
凌烨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全力支持。需要我做什么?”
“说服议会拨款,争取政策支持,还有…”苏玥微微一笑,“借用一下你的名望,担任名誉理事长,吸引第一批有志之士。”
随后,苏玥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奔波。她不再是那个只需专注于数据和计算的科学家,而是变成了一个充满激情的演说家、一个精明的谈判者、一个慧眼识珠的伯乐。
她穿梭于刚刚恢复生机的大学校园、残存的科研机构、甚至是一些民间技术爱好者的沙龙,发表演讲,阐述她的理念:
“我们不应因噎废食!先驱者的遗产警示我们滥用知识的危险,但也向我们展示了理解的辉煌!我们不能在恐惧中退缩,而应在敬畏中前行!我们需要的新一代,不是技术的奴仆,也不是盲目的恐惧者,而是智慧的掌灯人!”
她的演讲,没有华丽辞藻,只有清晰的逻辑、沉静的热情和对未来理性的坚信,打动了许多在黑暗中渴望光芒的心灵。
她逐一拜访那些在司徒隐时代坚持 clandestine (秘密)研究、或被迫沉默的顶尖学者。一位年迈的、研究灵源生物伦理学的老教授,原本心灰意冷,闭门谢客。苏玥在他门前站了整整一天,最终隔着门,与他探讨古代文明关于“意识独立性”的伦理边界问题,直至深夜。门终于打开,老教授眼中含着泪光:“丫头…你说得对…这把老骨头,还能再烧一把…”
筹集资金和资源的过程更是困难重重。议会中许多议员更倾向于将有限资源投入立竿见影的民生工程和军备。苏玥不得不带着详尽的预算报告和长远效益分析,一遍又一遍地游说,据理力争。
“教育是最大的民生!安全不能只靠战舰,更要靠明智的头脑和坚定的伦理!”她与一位只关心选票的议员激烈辩论,“今日投入一枚星币在教育上,未来可能避免一场需要耗费万亿星币的灾难!”
她的坚持和凌烨在背后的支持最终起到了作用。议会勉强通过了一项初始预算,虽然远远不足,但至少开启了大门。
选址、改造校舍、招募教师、制定前所未有的严格伦理章程和学术规范…苏玥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她清瘦的身影忙碌在工地、会议室和实验室之间,常常彻夜不眠。凌烨心疼她,却也只能在深夜为她送去一杯热饮,默默陪她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你看,我都快成你的行政秘书了。”凌烨打趣道,轻轻按摩着她僵硬的肩膀。
苏玥靠在他身上,疲惫却满足:“比让你去和议员们吵架轻松多了。谢谢你,凌烨。”
终于,“星海未来学院”的揭牌仪式在一个晴朗的日子举行。校址选在了一座曾被安全局征用为监狱、如今被彻底改造一新的山丘之上,象征意义不言而喻。没有盛大的庆典,只有简单的致辞和一场面向全星网的公开学术研讨会作为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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