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八十二两银子沉甸甸地躺在王府库房新换的、结实的铁皮箱里。这笔钱,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暂时压住了王府里那些蠢蠢欲动的贪婪目光。
仆役们领到了厚实的新棉袄,虽然布料粗糙,针脚歪斜(是小翠带着几个会点针线的婆娘赶制的),但实实在在的暖意驱散了部分麻木。厨房的粥锅里,米粒似乎也多了一点点。整个王府,依旧死气沉沉,却少了些令人绝望的冰冷。
沈清璃的日子,也勉强有了点人样。耳房依旧简陋,但至少窗户糊严实了,门也修好了,屋里生着火盆,用的是她压价采购回来的粗炭,烟大味呛,但暖意真实。
每日两餐,不再是照影的稀粥,变成了能插住筷子的稠粥或杂粮饼子,偶尔还有一点咸菜。吴妈送饭时,那张刻板麻木的脸上,虽然依旧没有笑容,但眼神里的轻蔑似乎淡了些,动作也不再是纯粹的敷衍。
萧珩那边没有任何表示。那笔钱交上去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嘉奖,没有询问,更没有再见她。孙老仆依旧沉默得像块石头,只在需要“搬运”东西(比如那堆烂账册被彻底清理走了)时才出现。
沈清璃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暂时有用的工具。工具的价值,在于持续输出。查账追赃的“奇效”可一不可再二。王府这点底子,开源节流也到了瓶颈。靠每月那点微薄的田租铺租和抠出来的节余,只能勉强维持不饿死冻死,离她想要的“接娘出来”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
必须另辟蹊径。
王府的份例依旧少得可怜。每月只有区区二两银子和一些米面炭火的基本配给。
她那几口破嫁妆箱子,翻来覆去,除了几件旧衣,就剩几件成色黯淡、分量轻飘的银簪子银镯子,加起来也值不了十两银子。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靠自己绣花缝补?王府仆役的衣服都是粗布,自己都补不过来,谁会找她?而且太慢。她需要一个能快速变现、成本低廉、又贴合北境需求的东西。
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王府内外。
北境的冬天,漫长酷寒。风像刀子,雪粒子刮在脸上生疼。王府的仆役,包括她自己,脸上手上都冻得通红皲裂,严重的甚至溃烂流脓。吴妈粗糙的手背上,裂了好几道血口子。小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蛋,也冻得又红又肿。
北境本地人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冻伤妆”,但痛苦是真实的。
王府内部,饮食更是单调乏味到极点。除了能插筷子的粥和杂粮饼子,就是齁咸的腌萝卜,偶尔有点冻得梆硬的肉干,嚼起来像木头。
唯一的“奢侈”是厨房偶尔会用羊骨头熬点寡淡的汤,撒点盐和粗劣的胡椒面,算是有点荤腥味。北境人好烈酒驱寒,但王府供应不起,仆役们也只能眼巴巴忍着。
沈清璃的目光在这些日常的匮乏和痛苦上停留。冻伤……缺乏油脂和维生素的饮食……单调寡淡的口味……现代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碰撞。冻疮膏!简易的润肤油!热乎、味道浓郁又能驱寒的汤羹!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做点小东西卖!成本要低,原料要易得,见效要快!
首选,冻疮膏和润肤油。北境最不缺的就是动物油脂(羊油便宜易得)和耐寒的草药(比如王府库房角落里就扔着些炮制粗糙、无人问津的甘草、防风等基础药材)。
她前世不是学医的,但基本的药理常识和护肤品成分原理还是懂的。最简单的油脂混合草药粉末,就能起到基本的滋润、活血、防护作用!比仆役们用口水或者雪搓强百倍!
说干就干!启动资金,就是她那份刚领到、还没捂热的二两银子。
她找到孙老仆,提出要求:买一小罐最便宜的羊油(约五十文),一小包粗盐(十文),再买几种最普通、最便宜的草药:甘草(三十文)、防风(二十文)、干姜(二十文)各一小包。总共花了一百三十文。
原料齐备,就在她那小小的耳房里,沈清璃开始了她的“实验室”。
工具简陋到极致:一个从厨房讨来的小铁锅,一个破陶碗,一根削尖的木棍当搅拌棒。
第一步,熬油。羊油膻味重,需要处理。她把羊油切成小块,放入小铁锅,加了一点点水,放在火盆上小火慢熬。水蒸发掉后,油脂开始融化,发出滋滋声和浓烈的膻味。
她小心地撇去浮沫和杂质,继续熬,直到油渣变得焦黄酥脆,油脂变得清亮。这一步,去除了大部分腥膻味,得到了相对纯净的羊油底油。油渣也没浪费,撒点粗盐,成了她和小翠的“零食”,香脆解馋。
第二步,处理草药。甘草、防风、干姜,都是干燥的。她用破陶碗底当研磨臼,用木棍的另一头当杵,费力地将这些草药研磨成尽可能细的粉末。研磨过程枯燥漫长,粉末飞扬,呛得她直咳嗽。但看着碗里逐渐成型的黄褐色药粉,心里充满了期待。
第三步,融合。将温热的羊油底油缓缓倒入盛有混合药粉的破陶碗里,用木棍不停地、快速地搅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