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
火烈岛的晨雾尚未散尽,海面如铺了一层流动的银纱,将远处的暗礁藏得严严实实。师云玄从火烈岛后山观星台下来时,指尖抚过罗盘铜胎,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一丝异动——指针仍在微微颤动,固执地指向东南方月亮岛的方向。
她仰头望向渐亮的天际,昨夜那两颗并行的启明星犹在眼前,竟在破晓前悄然合光,如双鱼绕极般缓缓沉入海平线。这是《奇门遁甲》中记载的"双星归宿"之象,百年难遇,主"宿怨消解,同心共济"。"莫非……是因马飞飞母亲那一席话?"师云玄喃喃自语,指尖在罗盘边缘刻着的二十八宿纹路上轻轻摩挲。
前院已是一派平和景致。沈鱼将早茶端上廊下的八仙桌,青瓷小碗里的莲子百合羹还冒着热气,细碎的桂花浮在羹面,香气随海风漫过整个庭院。魏光荣与青鸟并肩坐在石凳上,一人翻着岛中收支账本,一人整理仆役名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竟无半句往日的争执。宫冷月抱着个竹篮从梅林中走出,破天荒地将一盘新摘的青梅递向青鸟,语调依旧清淡:"这果子酸涩,你擅调药膳,或许能用得上。"
青鸟接过竹篮的手顿了顿,指尖触到带着晨露的青梅,轻声道:"多谢。"
马飞飞立于院心的老榕树下,望着这幕眼眶微热。他执掌火烈岛这些年,见惯了众人因旧怨针锋相对,从未想过这盘根错节的纠葛,竟会以如此温柔的家庭方式消解。
忽然,东南海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名守岛弟子踩着露水飞奔而来,脸色惨白如纸:"禀师长!东南三十里外的暗礁区,发现一艘沉船残骸,甲板上……躺着一人,尚有气息!"
众人皆惊。火烈岛周遭海域暗礁密布,更有漩涡暗流潜藏,寻常船只避之不及,极少有外人敢涉足此地。马飞飞当即调齐人手,带着师云玄与沈鱼乘快艇驰援。
沉船残骸卡在两块巨大的礁石之间,断裂的桅杆斜插在海中,如同一根绝望的手指。待靠近时,众人看清一名老妪伏在桅杆顶端,灰白长发缠绕着木刺,衣衫被海水泡得褴褛不堪,枯瘦的手指却死死攥着一卷泛黄的竹简。她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唇间反复呢喃:"卦象乱了……双星不应合……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师云玄心头猛地一震,这声音纵然微弱,却刻骨铭心——竟是她的师父鬼月魂!她纵身跃上残骸,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师父发丝间的木刺,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得吓人。
返程的快船在风浪中颠簸,沈鱼一路以银针护住鬼月魂心脉,待将人带回岛上的静室时,已是月上中天。青铜药炉里的药汤熬得浓稠,药香与檀香交织在空气中,鬼月魂终于在鸡鸣三遍时缓缓睁开了眼。她浑浊的目光扫过床前众人,最终落在师云玄身上,第一句便是:"云玄,你破了我的断情法?"
师云玄当即跪于榻前,声音轻颤:"弟子不敢妄为……只是见众人心结渐解,天象又现吉兆,以为这是道之所向。"
鬼月魂长叹一声,气息牵动胸口的伤处,忍不住咳嗽起来:"你不懂。当年我窥破姻缘天机,算出我若动情,必遭天谴连累门人,故立“断情法”,以自身孤寂换道统长存。可如今双星合光,气运强行将我引至此地——这是天意要破我的誓。"
议事厅的烛火摇曳,映着众人凝重的面容。鬼月魂喝了口沈鱼递来的药茶,缓缓说起那段尘封的往事:"我与炎无赦,本是天道双生子。他是天妒之才,天生火脉却命格带煞,活不过三十岁;我是天妒之体,天生痴傻,却藏有天机。他恨天道不公,更恨我这'废物'傻女被天道选中。"
"赤焰门夜袭血剑阁那年,我一剑斩了他父亲的头颅。他不恨我杀父,只恨命运的偏私。后来华山论剑,他买通了,我的恋人钟巨南的剑童,下了蚀灵散,又以血傀术操控死士偷袭我——巨南是为救我而死的。"老师太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我立断情法潜心修道,他却炼出“情念蛊”,用我的执念反噬天机。那日观星台,我见巨南幻影消散,一口鲜血喷在罗盘上,指针当场断成两截。"
决战断魂渊的场景在她话语中重现。炎无赦以“焚命诀”燃尽寿元,周身黑色火焰将夜空染得诡异,他狂笑的声音震得崖边碎石滚落:"你有天机,我有命煞!你算尽天下,可算得到今日?"
鬼月魂那时已耗尽寿元推演天机,面容苍白如纸,却握着无念剑缓缓抬头:"我算不到未来,但看得见过去。你恨天道,却杀了无辜之人巨南。今日我不为复仇,只为正道。"
剑出之时无光无影,唯有一道"理"之剑直刺命运核心。炎无赦的黑火瞬间消融,胸口浮现的剑痕未流一滴血,他却缓缓跪下,嘴角竟带着解脱的笑:"原来死是这么安静。"
"他死后,命煞之气与我的天机之瞳共鸣,我才看清真相。"鬼月魂望着厅外的残月,眼神复杂,"我与他互为平衡,他若不灭,我终将疯魔;钟巨南之死,本是命定之劫。后来我将无念剑插入断魂渊封印剑魔,也封印了自己,每月十五在观星台置两杯清酒,一杯祭巨南,一杯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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