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要什么?”
冰冷、沙哑,带着奇异双重音色的问话,如同浸透了寒潭水的铁块,砸落在青碧遁光包裹下的死寂空气中。萧宸轩缓缓转过头,那双刚刚历经破碎与重塑、沉淀下无尽痛苦与冰冷恨火的异色眼眸,清晰地锁定了青木圣女。
没有疯狂,没有失控,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洞穿虚妄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汹涌欲出的毁灭暗流。
吴远亮和残存的龙骧卫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紧张地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陛下似乎“清醒”了,但这清醒却比之前的疯狂更令人心悸。
青木圣女笼罩在青光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清澈冰冷的眸子,微微波动了一下,似是对萧宸轩如此快从心魔反噬中稳定下来感到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
她并未直接回答,手中的虬结龙首木杖轻轻一顿,周围包裹众人的青碧遁光速度骤减,缓缓落向下方一片相对完整、似乎曾是一处贵族别院的废墟之中。青光敛去,显露出断壁残垣和焦黑的土地,远处污浊的灾云低垂,压抑依旧。
“想要的,与你所想,并非悖逆。”圣女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冰泉,她目光扫过萧宸轩眉心那道流淌着赤金暗红双色、如同邪眼的疤痕,“至少眼下,并非。”
她抬手,阻止了身后一名似乎想要开口的长老,继续道:“污秽天灾,非是一朝一夕。‘源骸’苏醒,吞噬地脉,转化万灵,乃诸界之劫。其所图,非仅一城一地,而是湮灭现世一切生机,重归混沌孽海。”
“你,”她指向萧宸轩,“身负帝血,魂染神性,更兼……某种连我也未能尽窥的古老‘契约’痕迹。于那‘源骸’而言,你是最上等的祭品,是能助其彻底锚定现世、完成最终蜕变的钥匙。亦是……它最为渴望吞噬、也最为忌惮的……变数。”
萧宸轩 silent 地听着,异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对方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有听到“契约”二字时,他眉心的疤痕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而吾族,”圣女微微抬起下颌,流露出一丝属于古老遗族的矜持与冷傲,“奉青帝遗诏,守护东方甲乙木生机之根,净秽扶生,维系乾坤不致倾覆。‘源骸’现世,吞噬地脉,污浊万灵,已伤及世界根本,吾族无法再避世不出。”
“故,吾等所欲,”她终于看向萧宸轩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冰锥,“一者,阻‘源骸’彻底吞噬此界地脉,断其根须,延缓其彻底苏醒之期。二者,”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需借你身负之‘变数’,寻得‘源骸’核心,予其……重创。”
“借我?”萧宸轩嘴角扯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那双重音色带着嘲讽,“如何借?如我那‘皇兄’一般,将我视为药引、祭品、或是……容器?”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带着刻骨的寒意。先帝萧宸煜那模糊的身影、芸娘心碎的眼神、虞孟梅不甘的怨恨、柳诗窈泣血的警示,如同毒蛇般在他融合的识海中嘶鸣。
青木圣女眸光微凝,似乎察觉到了他话语中那深刻入骨的恨意与某种惊人的真相,但她并未追问,只是冷冷道:“青木遗族,非是窃魂夺舍的魍魉之辈。吾族之法,在于‘引’与‘净’,而非‘夺’与‘噬’。”
她纤手一翻,掌心再次浮现那枚青光流转的龙首木杖缩小虚影。“你所承之‘力’——无论来自帝魂、亦或那缕濒危神性——皆与污秽本源相克,此乃重创‘源骸’之基。然其混乱冲突,亦如双刃之剑,未伤敌先伤己,更易为‘源骸’所乘。”
“吾族可助你,”她声音斩钉截铁,“以青帝本源生机为桥,暂时平衡你体内冲突之力,引导其归于‘有用’,而非自毁。更可借吾族圣器‘长生椁’之力,护你魂核不灭,隔绝‘源骸’对你之直接感应与侵蚀。但——”
她话锋一转,冰冷中透出绝对的理智与残酷:“此过程,痛苦远超方才心魔反噬,如刮骨淬魂,十不存一。且,‘长生椁’亦只能护你一时,一旦离开其庇护范围,或你自身意志崩溃,必将引来‘源骸’最为疯狂的追猎。更为重要的是……”
圣女的目光扫过吴远亮等残存的将士,最后落回萧宸轩脸上:“欲寻‘源骸’核心,需深入其力量根源之地——帝都之下,已被彻底污染的地脉核心。此行,九死无生。你,可敢?”
条件苛刻,前路几乎必死。但这已是绝望深渊旁,唯一的、透着致命诱惑的绳索。
萧宸轩 silent 了片刻,异色的眼眸深处,无数记忆碎片如同风暴般流转、碰撞、最终缓缓沉淀。皇兄的背叛与疯狂,芸娘们的血泪,帝师的陨落与警示,山河破碎的惨状,污秽魔物的嘶嚎……最终,都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与决绝。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细微的、依旧在冲突挣扎的淡金与暗红能量,沙哑开口,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青帝续魂丹……能稳住我多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