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圣女将青木生机运转到极致,身形飘忽如鬼魅,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阴影疾行。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角,蔓延开来,能提前数丈感知到强大的气息源与巡逻队的动向。时而如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攀上檐角;时而如柳絮随风,借着假山花木的掩护倏忽而过。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转折,都妙到毫巅,将潜伏与奔袭的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饶是如此,途中仍有几次险些与暗桩或巡逻队撞个正着,全靠着她远超常人的灵觉与应变能力,方才化险为夷。
越往要塞西边行去,周遭环境越发显得荒凉破败。华美的宫殿楼阁逐渐被残垣断壁所取代,雕栏玉砌蒙尘,朱漆剥落,杂草从地砖缝隙中顽强地钻出,肆意生长。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巡逻的卫队也变得稀疏起来,但青木圣女能清晰地感觉到,有几道强横而冰冷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这片被列为禁地的区域,显然,此地的看守并非松懈,而是转为更隐蔽、更高阶的方式。
那引导她的琴音愈发清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终于,她在一处被浓密枯藤几乎完全掩住的破旧月亮门前停下脚步。石门斑驳,半开半掩,门内荒草萋萋,深可及膝。抬眼望去,院落中央,一座以巨大黑色玄武岩垒砌而成的观星台巍然耸立,台身高峻,直指昏暗的天穹,台上原本的阁楼已然倾颓大半,露出嶙峋的骨架。而那空灵又哀婉的琴音,正是从观星台底部,一间依台而建、看似低矮不起眼的石屋内幽幽传出。
青木圣女隐匿全身气息,心跳都放缓了几分,如同融入了周遭的环境。她猫着腰,借助荒草的掩护,悄然靠近石屋。屋门是厚重的木料,已然腐朽,虚掩着一条缝隙,昏黄摇曳的烛光从缝隙中透出,在门外潮湿的地面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她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门缝,小心翼翼地向内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粗白麻衣、长发未绾、如瀑布般披散至腰际的女子,背对着门口,跪坐于一个陈旧的蒲团之上。她身形消瘦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正低头专注地抚弄着膝上一张古琴。那琴木质暗沉,纹路古朴,似有岁月沉淀。女子指尖灵动,每一次拨弄,那空灵孤寂的琴音便流淌而出,充满了整个简陋的石室。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琴而已,四壁空空,地面凹凸不平,积着薄灰,透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凄凉。
然而,让青木圣女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失声惊呼的是,那白衣女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纯净而古老,带着一种……与她体内青木生机同源,却又在细微处略有不同、似乎更为悠远的韵味!更让她心神俱震的是,那女子抚琴的右手抬起时,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的纤细手腕上,一个淡青色、由古老藤蔓纹路缠绕而成的刺青,在昏暗烛光下若隐若现!
那是青木一族核心血脉子弟,在成年礼上,由族中长老以秘法亲手烙印的族纹!绝无仿造可能!
此人,竟真是青木遗族?!而且看其族纹的古老程度,其血脉可能极为纯正!
就在青木圣女心神剧烈震动,几乎难以自持之际,那如泣如诉的琴音,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余音袅袅,在寂静的石室内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抚琴女子缓缓抬起头,并未转身,声音沙哑而缥缈,仿佛从极其遥远的时空彼岸传来,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疲惫与洞悉:
“既然来了,徘徊门外,藏头露尾,岂是青木子弟所为?”
青木圣女心中凛然,知道自己行踪早已暴露。对方不仅能奏响青木古调,更能一口道破她的来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迈步而入。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女子转过身来。烛光映照下,她的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憔悴不堪,眼角唇边已有了细密的皱纹,却依旧能依稀看出昔日的清丽轮廓。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眸子,如同千年不波的古井,深不见底,里面盛满了历经漫长岁月磨砺后的疲惫、沧桑,以及一丝被深深掩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锐利光芒。她静静地打量着青木圣女,目光在她脸上细致地扫过,尤其是在她那双与青木族人一般无二、清澈而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翠绿眼眸上定格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似是久别重逢的惊讶,似是对往昔岁月的追忆,又似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悲悯。
“你……究竟是哪一脉的族人?为何会被困于此地?”青木圣女率先开口,声音因激动和警惕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这异乡绝境,在这充满敌意与算计的牢笼深处,竟能遇到同族,哪怕对方身份成谜、处境诡异,也足以在她冰冷的心湖中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白衣女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琴弦,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叹息声在空荡的石室内回响,充满了无尽的落寞:“唉……流光容易把人抛。想不到,时隔百年之久,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里,竟还能见到血脉如此纯净、生机如此盎然的族人……你身上的气息,纯净而强大,甚至比当年的我,更接近传说中始祖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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