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煜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石板,以及其上飘零的、微弱的乳白光屑———
京城,幽深的巷弄深处,阴影扭曲蠕动。
石悍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他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浸透了临时撕下的衣襟,仍在不断渗出。他的身边,只剩下最后两名同样带伤的亲兵,三人皆已是强弩之末。
自那日冒死从养心殿取得血诏,他已在这京城之中,与苏文瀚的爪牙周旋、厮杀了整整两日两夜。丞相府掌控的禁军、京兆府的衙役,乃至“暗影阁”的杀手,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誓要将他这条漏网之鱼擒杀。
怀中的血诏,如同烙铁般滚烫,沉重如山。这是陛下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希望,是扭转乾坤的唯一契机!他必须将它送出去,送到可以信任、且有力量执行诏命的人手中!然而,京中局势糜烂,几位掌兵权的将领态度暧昧,内阁大臣大多被监控,他能想到的,唯有如今下落不明,但很可能仍在京畿附近、且拥有旧部支持的靖安侯萧煜!
可是,如何找到侯爷?水月庵方向似乎也出了变故,被严密监视。他如同困兽,在越来越小的包围圈中挣扎。
“将军,东、西两侧巷口都被堵死了!我们……被包围了!”一名亲兵踉跄着跑来,声音带着绝望。
石悍虎目赤红,透过巷口的缝隙,已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火把光芒和甲胄碰撞的声音。高锋那冰冷的面孔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看来,是到了最后关头了。”石悍喃喃道,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紧紧包裹的血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血诏取出,塞入身边一名年纪最轻、伤势相对较轻的亲兵手中,沉声道:“赵五!听着!我与众兄弟为你杀开一条血路!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往南冲!出城!去找到侯爷!把这份血诏,亲手交到侯爷手上!听见没有!这是军令!”
那名叫赵五的亲兵双手颤抖,热泪盈眶:“将军!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放屁!”石悍低吼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陛下的托付,侯爷的希望,万千将士的血仇,都在这里!你死了,这东西落在奸相手里,我们都白死了!记住,活下去,把诏书送到!”
他猛地推开赵五,转身对剩余那名伤痕累累的亲兵吼道:“老伙计,还能战否?”
那亲兵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将军,下辈子,还跟你!”
“好!”石悍拾起地上卷刃的佩刀,眼中燃烧着最后的疯狂与战意,“随我——杀!”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头负伤的猛虎,率先冲向火光最盛的东侧巷口!那名亲兵紧随其后,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高锋显然没料到已是瓮中之鳖的石悍竟还敢主动出击,仓促间下令放箭。箭雨泼洒而下,石悍挥舞卷刃的佩刀,格开大部分,肩头、大腿仍被射中数箭,但他冲势不减,如同战神附体,直接撞入了禁军阵中!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石悍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攻不守,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那名亲兵也如同疯魔,死死护住他的侧翼。
禁军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打法冲得阵脚微乱。高锋脸色铁青,亲自提刀上前拦截。
“赵五——走!”石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高锋死死缠住。
巷尾的赵五,泪流满面,最后看了一眼将军那浴血奋战的背影,猛地一跺脚,借着夜色与混乱的掩护,如同狸猫般窜入另一条更为狭窄黑暗的岔路,发足狂奔。
身后,传来石悍震天的怒吼,以及兵器入肉的沉闷声响,最终,一切归于寂静……
赵五不敢回头,拼命奔跑,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他怀中那份以将军和众多兄弟性命换来的血诏,重于千钧。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逃离后不久,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条染满鲜血的巷口。黑影看了一眼地上石悍那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遗体,以及那名力战而亡的亲兵,又望了望赵五逃离的方向,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随即再次融入黑暗,追蹑而去。
丞相府,幽暗的地牢。
血腥与腐臭的气息更加浓郁。流萤被重新锁回刑架,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苏文瀚面色阴沉地站在她面前,手中把玩着那枚从流萤怀中搜出、已然布满裂纹、光芒彻底黯淡的镜片碎末。
“本相倒是小瞧了这玩意。”苏文瀚指尖摩挲着镜片冰冷的表面,试图感应其中可能残存的能量,却只感受到一片死寂,“看来,它的力量已经耗尽。流萤姑娘,你的倚仗,没了。”
流萤艰难地抬起头,脸上血迹斑斑,却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嘲讽的笑:“它……护住了……该护的……苏文瀚……你……永远……不懂……”
“不懂?”苏文瀚眼神一寒,将镜片碎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刑具台上,拿起一根新的、烧得通红的烙铁,“本相只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水月庵到底藏着什么?静慧那老尼姑还留下了什么?石悍带着血诏,会去找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