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公所失望而归,沈清辞的心像被一块湿冷的布裹住了,又沉又闷。里正不在,官方渠道暂时走不通,而老刘头带来的消息像鼓点一样敲打着她的神经——上游赵家庄,夜里河边有动静!这绝不是小事,很可能就是水源异动的源头!
她快步走回家,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推开院门,周氏和沈厚德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待。
“阿辞,见到里正大人了吗?他怎么说?”周氏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
沈清辞摇摇头,声音有些发干:“里正大人去县衙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啊?明天?”周氏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那……那今晚怎么办?万一……”
沈厚德也急得跺脚:“这……这可咋整?总不能干等着啊!”
连小沈安都感觉到气氛不对,抱着姐姐的腿,小脸怯生生的。
沈清辞看着忧心忡忡的家人,又想起老刘头的话,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去赵家庄!趁夜去河边看看!哪怕只是靠近一点,确认一下情况,也比在这里干着急强!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夜探陌生村庄,还是可能藏着危险的地方,这太冒险了!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万一今晚对方就动手,污染了水源,明天一早,整个清河镇可能就陷入混乱!到时候再补救就晚了!
“爹,娘,”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父母,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打算……今晚去赵家庄河边看看。”
“什么?!”周氏失声惊呼,差点晕过去,“不行!绝对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去那么远的地方,太危险了!”
沈厚德也急了:“胡闹!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要去也是我去!”
“爹,您去更不合适。”沈清辞冷静地分析,“您目标大,容易被人发现。我个子小,灵活,天黑了好躲藏。我只是去远远看一眼,确认一下河边是不是真有异常,绝不靠近,更不与人冲突。看到情况不对,我立刻就跑回来!”
“那也不行!”周氏死死拉着女儿的手,眼泪涌了出来,“阿辞,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不能去冒这个险!河水脏了就脏了,咱们不喝就是了,咱家的生意大不了不做了!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沈厚德也红着眼圈挡在门口:“丫头,听你娘的!咱不能去!”
父母的担忧和恐惧是真实的,沈清辞心里又暖又酸。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这不仅关系到沈记的存亡,更关系到全镇那么多相识的街坊邻居!
她反握住母亲冰冷颤抖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娘,爹,你们听我说。如果河水真的被下了脏东西,遭殃的不止咱们一家。张婶家的小孙子才满月,李大爷身体不好,还有蒙学馆那么多孩子……咱们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我保证,就去看一眼,一旦有危险,我肯定掉头就跑!我认得路,跑得快!”
她顿了顿,看向父亲:“爹,您给我找身深色的旧衣裳,再找根结实点的木棍给我防身。娘,您给我准备点干粮和水。我等到子时(晚上11点到1点)人最困的时候再去,天亮前一定回来!”
沈清辞的坚决和道理,让周氏和沈厚德哑口无言。他们知道女儿外表柔弱,内里却极有主见,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着女儿那双在暮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周氏知道,拦是拦不住了。
“他爹……”周氏绝望地看向丈夫。
沈厚德重重叹了口气,这个憨厚的汉子,第一次在女儿面前露出了近乎哀求的神色:“阿辞……非得……非得去吗?”
沈清辞重重地点了点头。
最终,担忧和无奈让了步。周氏流着泪,去给女儿准备干粮和水袋,又偷偷往里面塞了几文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沈厚德则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自己穿旧了的深灰色粗布褂子,又找来一根顺手的短木棍,反复打磨光滑,生怕有木刺扎到女儿的手。
夜幕彻底降临,小院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沈清辞换上了父亲的旧褂子,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更加瘦小。她把头发紧紧盘起,用布包好,脸上也稍微抹了点锅底灰。
“爹,娘,我走了。你们把门闩好,不管谁叫门都别开。等我回来。”沈清辞背上小包袱,拿起木棍,语气平静得不像要去冒险。
“阿辞……千万小心啊!”周氏哽咽着,死死攥着女儿的衣角,最后还是松开了。
沈厚德红着眼圈,把一根点燃的、用厚布包裹只留一点微光的短香递给女儿:“拿着这个,……照亮,也……驱驱虫。”
“嗯。”沈清辞接过短香,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熟睡中的弟弟,毅然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郁的夜色中。
从清河镇到赵家庄,有七八里路。沈清辞不敢走大路,只沿着田间小径和河岸边的草丛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夜风凉飕飕的,吹得庄稼叶子哗哗作响,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偶尔的野狗吠叫,都让她心惊肉跳。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棍和短香,那一点微弱的光和热度,是她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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