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无边的混沌。
林默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又被扔进了极地的冰窟。一股是温和醇厚、如同星穹母体般包容万物的古老力量,正试图修复他破碎的灵魂,滋养他枯萎的生机;另一股则是阴冷刺骨、充满毁灭与贪婪的蚀渊污染,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吞噬着前者,并试图将林默最后的意识也拖入永恒的黑暗。
他的灵魂成了战场,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撕裂。
“放弃吧……融入虚无……归于永恒的死寂……”一个充满诱惑又冰冷彻骨的意念在他灵魂深处低语,那是蚀渊的侵蚀,在放大他深藏的疲惫与绝望。
“坚守汝道……魔心不泯……战意长存……”另一个更加微弱,却坚韧如钢的意念在挣扎,那是《魔经》的本源意志与他自身不灭的执念在抗衡。
现实中的他,身体剧烈抽搐着,皮肤下的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与那枚奇异晶体流淌出的纯净星辉在他体表交织、冲突,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的脸色一半笼罩在祥和的星辉中,一半则弥漫着死寂的黑雾,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哥……哥哥!”
林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她看到哥哥痛苦扭曲的模样,以及那明显不祥的黑气,吓得魂飞魄散。她不顾自身的虚弱,扑到林默身边,想要抱住他,却又不敢触碰那交织的能量。
“你怎么了?哥!你别吓芸儿!”她带着哭腔,徒劳地呼喊着,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似乎是听到了妹妹的呼唤,林默那在混沌中沉浮的意识,猛地挣扎了一下。
芸儿……芸儿还在身边!我不能被吞噬!我不能变成只知道毁灭的怪物!
“滚出去!”他在灵魂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三神经·魔经》被催动到极致,那黯淡的金丹竟在丹田中疯狂旋转,压榨出最后一丝本源魔气,加入了对蚀渊污染的反击!
同时,他主动引导着那来自晶体的纯净星辉,不再仅仅是修复,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向那些阴蚀的黑气!
这是一种极致的痛苦,如同在用灵魂灼烧灵魂。但他别无选择!
“嗤嗤嗤!”
黑气在纯净星辉与本源魔气的联合绞杀下,发出尖锐的嘶鸣,开始一点点地被逼退、净化。然而,这污染极其顽固,如同拥有生命,在被净化的同时,也在疯狂地反向吞噬星辉与魔气,壮大自身!
这是一个消耗战!看是林默的本源和晶体能量先耗尽,还是蚀渊污染先被彻底净化!
林默的身体成了这场拉锯战的外在体现。他时而星辉大盛,驱散部分黑气,气息稍微平稳;时而又黑气反扑,将他笼罩,生命之火摇曳欲熄。
林芸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心如刀绞。她不明白哥哥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黑气的邪恶与不祥,那绝不是哥哥本身的力量!
她看着哥哥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他那因对抗而不断渗出黑色污血的七窍,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的血!刚才我的血似乎能让那光影前辈出现,也能稍微缓解哥哥的伤势!玄阴灵体……清莲师尊说过,我的灵血蕴含纯净生机,对一些阴邪之物有克制之效……
这个念头让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再次抬起那只刚刚被星辉治愈少许的手腕,用牙齿狠狠一咬!
熟悉的刺痛传来,温热的鲜血再次涌出。她没有丝毫犹豫,将手腕凑到林默干裂的、不断溢出黑血的唇边,让那蕴含着玄阴本源的生命之血,滴滴融入。
“哥……喝下去……求求你……一定要撑住……”她低声啜泣着,不顾自身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固执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蕴含着纯净生机与微弱灵力的血液流入林默口中,如同甘霖洒入焦土。这血液并未直接参与灵魂层面的对抗,但它所带来的那股源自血脉亲情的、无比纯粹的守护意志,以及玄阴灵体特有的纯净生机,仿佛一剂强心针,猛地注入了林默濒临崩溃的灵魂!
那原本在蚀渊污染低语下有些动摇的意志,瞬间变得坚如磐石!
为了芸儿!我不能输!
“轰!”
他灵魂深处,《魔经》的意志仿佛被这血脉亲情点燃,爆发出更加炽热的光芒!那来自晶体的星辉也似乎受到了某种纯化,变得更加凝聚!
此消彼长之下,蚀渊污染的抵抗开始变得无力起来。那阴冷的低语变成了不甘的尖啸,黑气在星辉与魔气的联合灼烧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默身体猛地一震,最后一股浓郁的黑气从他头顶百会穴被强行逼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随即在星辉中化为虚无。
他皮肤下的黑气彻底消失,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股令人不安的阴蚀死寂感已然散去。身体的剧痛依旧存在,但灵魂层面的撕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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