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刺破迷雾的新土径,仿佛一条刚刚苏醒的土龙,在归墟人的脚下迅速变得宽阔、坚实。
然而,新的道路并未带来全然的喜悦,反而点燃了归墟内部的第一场争执。
以村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为首,他们固执地每日依旧沿着那条绕远的旧官道往返。
理由朴素而坚定:“那是林玄大人亲脚走出的路,是归墟的根,一草一木都不能荒废!”他们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次迈步都像是一场虔诚的朝圣。
但年轻一代的热血早已被南岭之外的广阔天地所点燃。
他们高声反驳:“时代变了!林玄大人若在,也绝不会让我们抱着旧地图去找新大陆!捷径,意味着更少的消耗,更多的收获,这才是对归墟未来最大的负责!”
争吵声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日复一日地响起,唾沫星子几乎能溅熄正午的烈阳。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气氛日渐紧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阿芽,这位事实上的领导者。
然而,阿芽并未做出任何裁决。
她只是平静地宣布,将组织一场“双路同行”的试验。
试验简单而直接:村中青壮各分一队,自愿报名,同时从归墟出发,前往南岭外一处预定好的宿营地。
一队走旧官道,一队走新土径。
评判标准有三:抵达时间、体力消耗,以及沿途的资源收获。
消息一出,整个归墟都沸腾了。
这不再是口舌之争,而是用双脚和汗水来证明的较量。
试验第三日,日头刚刚偏西,走新路的那一队人马便带着满身尘土与兴奋,提前了整整半日返回了村子。
他们不仅人人精神饱满,背篓里更是装满了过去从未见过的肥美菌类和几株能入药的奇特藤蔓。
这些,都是新径两侧原始林地里的馈赠。
而直到深夜,走旧道的那一队才疲惫不堪地归来。
他们虽然一路安稳,却几乎两手空空。
更让他们神色复杂的是,他们发现,那条被他们奉为圭臬的官道两旁,因常年累月的踩踏和采摘,曾经遍地都是的林玄草,如今已变得稀疏枯黄,灵性大减。
过度的守护,反而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扼杀。
结果不言而喻。
那些固执的老人沉默了,年轻人的脸上也没有胜利的骄傲。
次日清晨,人们在岔路口发现了一块新立的木牌,上面是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迹写下的一行字:“两条路都对,但别只走一条。”
争论平息,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连续几场秋雨,让那条新开辟的土径因雨水冲刷,部分靠近山崖的路段开始出现塌陷的迹象。
危机关头,铁头站了出来。
他带着一群半大少年,扛着锄头和铁锹出现在最危险的路段。
有人立刻从怀里掏出抄录的《问学录》,大声提议:“铁头哥!用书上写的‘七步护坡法’!挖渠、打桩、垒石……”
铁头却看也未看那本书,只是摇了摇头,指着湿滑的崖壁沉声道:“书上画的是平地,这里是斜崖!照搬书本,只会让它塌得更快!”
他否决了刻板的方案,转而指挥少年们就地取材,砍伐坚韧的藤条,在坡面上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随后,又让人取来大量制造香火雷后剩下的残渣,与泥土混合,填入藤网的格子里。
那残渣中蕴含的奇异能量,能让土质变得异常坚固,极难被雨水侵蚀。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记载的护路方法,完全是铁头在无数次与山石泥土打交道中摸索出的经验。
完工那日,天公作美,一场瓢泼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旧官道上多处路段泥石流奔涌,山洪咆哮着将道路冲得七零八落。
然而,那条新径上被藤网和残渣加固过的坡面,却如同一块坚固的鳞甲,任凭暴雨冲刷,稳如磐石,安然无恙。
雨停后,夕阳穿破云层,为新径洒下一片金辉。
一直站在远处围观的老者们,长久地沉默着。
终于,那位最先站出来反对新路的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颤地走到那段新修的护坡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弯下腰,捡起一根被冲到脚边的粗壮木桩,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深深地补埋进了护坡的边缘。
那一个弯腰,胜过千言万语。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西陵的苏青竹也收到了一份奇特的报告。
琴冢附近的山林中,出现了一条从未被记录过的野生小径。
奇特的是,这条小径并非人为开辟,而是完全由林玄草的根系自行拱起地面,盘根错节,自然形成的。
苏青竹心生好奇,亲赴勘察。
当她站在那条蜿蜒曲折、仿佛绿色丝带般的小径前时,心中巨震。
她调出天枢院的记录,将小径的走向与当年赤罗巡天的轨迹进行比对——竟惊人地高度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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