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不是染霜,是烧尽了‘时之砂’的余烬,”他终于开口,声音如同干枯的竹片摩擦,沙哑却字字清晰,“魂火是重燃了,根基也稳了,可这‘烬灰’还沾在魂灵上,堵着生路,缠着命丝。不清干净,这点新芽…迟早还得被捂死。”他说话间,目光才缓缓移向苏雅,眼神锐利依旧,却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言语所指,直指江屿白发转灰背后更深层的隐患!众人心头皆是一凛。昨夜百工合力,以惊天技艺接引江屿归来,修复本源,点燃魂火,驱散心魔,弥合法则…本以为大功告成,只待静养恢复。这突然出现的老篾匠,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们未曾察觉的、潜藏的危险!
江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体内深处那如附骨之疽的冰冷虚弱感,并未随着白发转灰而彻底消散,如同最顽固的尘埃,沉淀在灵魂的最底层。
白芷眉头紧锁,一步上前,声音清冷:“老先生此言何意?我以【技壹叁贰·九转回春露】反复滋养探查,江先生本源生机虽弱,却如溪流归海,走势分明,循环已通。何来‘烬灰’堵路之说?”她对自己的医术和药露的效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老篾匠浑浊的眼珠转向白芷,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带着点说不清是轻蔑还是悲悯的意味:“小娃娃,你那药露是水,能润泽,能冲刷,是好东西。可水能冲走沾在石头上的泥,能冲掉渗进石头缝里的灰么?”他抬手指了指江屿的白发,“这‘灰’,不是凡尘的灰,是烧光了‘时间’留下的残渣,是时空乱流刮进魂里的砂砾。它不堵你的水,它缠你的根,磨你的命线。水再冲,冲不走缝里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或惊疑、或沉思、或警惕的脸,最后落回苏雅身上:“掌柜娘子,你这栖心阁,立的是‘以技栖身’的规矩。老头子我,别无所长,就一辈子跟竹子打交道,编了一辈子篾。今日路过,瞧见这‘烬灰’缠命丝,堵了生门,手痒,想试试我这‘编篾’的手艺,能不能替这位小哥儿,理一理这根上的灰,顺一顺那命里的线?算不算…抵了你这碗热汤钱?”他晃了晃手中的旱烟杆,烟锅里的红光明灭不定。
以篾匠的手艺,清理时空残渣?这说法闻所未闻!庭院内一片寂静,连陶九知眼中都流露出深沉的思索,罗盘在他掌心无声旋转。
苏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老篾匠那双清亮得与年龄不符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工匠自信。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江屿冰凉的手,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微弱回应。
“老人家,”苏雅深吸一口气,旗袍上莲纹随着她的气息微微流转,“您若能助他清理这‘烬灰’,栖心阁上下,感激不尽!不知…您需要什么?”她问得谨慎。
老篾匠咧开嘴,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笑容里有种历经沧桑的豁达:“啥都不要。就借你这庭院一块干净地儿,借这位小哥儿坐稳了别动。另外嘛…”他拍了拍背上那巨大的竹篓,“借我篓里这点新砍的‘青玉泪’。”
话音未落,他动作麻利地卸下背篓,放在脚边。篓中探出的那几根青竹,在晨光下翠色欲滴,竹节分明,隐隐流动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竹叶尖上凝结的露珠滚圆剔透,竟真如泪滴一般。原来这便是罕见的灵竹——“青玉泪”!
老篾匠不再多言,盘膝在江屿对面三尺之外坐下,将那油亮的旱烟杆横置于膝上。布满老茧的双手伸入巨大的竹篓中,动作轻柔而迅捷地抽出一根最修长、最笔直、色泽最为翠润的“青玉泪”。
**【篾匠·技壹叁肆·千丝归元引】技起!源于青玉泪灵竹与篾匠一生编篾入道的至纯匠心(技起)!成于篾匠洞悉万物脉络、抽丝剥茧直指本源的卓绝技艺(技成)!目标——以竹为引,抽离江屿魂灵深处残留的时空烬灰,理顺命丝,畅通生门(技现)!技行中!**
他粗糙的手指在光滑冰凉的竹身上拂过,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情人的脸颊。那双布满风霜的眼睛微微眯起,全神贯注。接着,他左手稳如磐石般握住竹身中段,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盖边缘,竟泛起一层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玉色毫光!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裂帛声响起。只见他右手两指捏住竹身顶端,手腕以一个微小却精妙绝伦的角度向下一划!没有用任何刀具,那坚韧无比的青玉泪竹皮,竟被他徒手、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笔直的口子!
这神乎其技的一幕,让旁观的柳七娘瞳孔骤然收缩!她最清楚灵竹材质的坚韧,更明白徒手撕开需要何等恐怖的指力与对材质纹理的绝对掌控!这绝非蛮力,是臻至化境的“技”!
老篾匠的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顿。他双指捏住撕开的竹皮边缘,手腕极其稳定地向下拉扯、剥离。那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律感,仿佛不是在剥离竹皮,而是在抽离某种无形的脉络。坚韧的竹皮在他指下驯服无比,被均匀地撕成一条宽窄一致、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青色长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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