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骑兵不待多言,早如分海的浪,左队五百骑斜刺里扎入雪原,马蹄卷起的雪尘被风扯成一道白练;右队五百骑则借着地势隐入矮丘后,甲叶上的寒光被雪掩了大半;余下两千骑跟着挞懒,黄骠马率先发难,铁蹄踏碎冻土的声响,竟盖过了风雪声。
宋军阵中忽有将官惊呼:“金狗!是金狗骑兵!”方阵顿时一阵骚动,前排士兵慌忙挺矛,后排弓箭手忙着搭箭,可未等阵脚立稳,挞懒的中军已如惊雷般撞了过来。
挞懒手中长柄刀抡得如风车一般,刀风扫处,雪沫子飞溅,迎面一名宋军校尉挺枪便刺,被他一刀磕飞长枪,顺势横斩,那校尉惨叫一声,半个头颅连带着棉帽飞了出去,血喷在雪地上,瞬间融出一片刺目的红。黄骠马踏着宋兵的尸体往前冲,挞懒刀光如雪,但凡近身的宋兵,不是被劈碎头盔,便是被挑飞兵器,硬生生在方阵中央撕开一道口子。
此时左右两队骑兵恰如两把铁钳,同时夹攻而来。左队骑兵专砍马腿,铁蹄踏过之处,宋军的战马纷纷栽倒,骑士滚落在雪地里,转眼便被马蹄碾成肉泥;右队则直冲中军旗,数名宋兵护着将旗死战,却被一名金卒张弓搭箭,一箭射穿旗手咽喉,将旗“哗啦”倒地,宋军阵形顿时大乱。
有宋兵想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挤住,进退不得。挞懒看得真切,猛地勒住马,长柄刀指向东南角:“那里是软胁!”金骑如潮水般涌过去,宋军本就散乱的阵形被撞得七零八落,哭喊声、兵器碰撞声、马蹄踏碎骨头的闷响,在风雪里搅成一团。
六千宋军里,有老兵握着断矛死战,被金骑连人带矛踏成肉饼;有新兵吓得瘫在雪地里,被冻僵的手指还死死抠着地面;更有甚者转身便逃,却跑不过马蹄,背上挨了一刀,扑在雪地里再没动弹。挞懒在乱军之中,见一名宋将舞着双锏抵抗,打得两名金卒落马,他催马上前,长柄刀直劈而下,那宋将举锏去架,“铛”的一声,双锏被震得脱手飞出,他惊得瞪圆了眼,还未及呼救,已被挞懒一刀削去了半边身子,血混着内脏泼在雪上,热气腾腾地冒了会儿白气,便冻成了暗红的冰坨。
不到一个时辰,雪原上的厮杀声渐渐低了下去。六千宋军折损过半,余下的或降或逃,雪地里到处是折断的兵器、倒毙的战马和冻僵的尸体。挞懒勒马立于尸骸之中,黄骠马的前蹄还在刨着冻土,他用长柄刀往雪地里一拄,刀身上的血顺着刀刃往下滴,落在雪上,凝成一串红珠。虬髯上的冰碴混着血沫,他却浑然不觉,只仰头望了望汴州方向,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齿在风雪里闪着冷光。
“打扫战场,继续赶路!”他一声令下,三千骑兵收拾起缴获的兵器粮草,铁蹄再次卷起雪尘,往汴州方向疾奔。风里的血腥味比先前更烈,混着雪粒扑在人脸上,竟带着几分灼人的烫——那是完颜挞懒的铁骑,在通往汴州的路上,烙下的第一道血色印记。
后方的斡离不大军听闻捷报,甲叶相击的声响更急了些。怀州的血腥气还未散尽,挞懒这一战的血光,已如引线般,往汴州城的方向烧了过去。
完颜斡离不闻得挞懒大捷,帐中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玄色披风上的雪痕如墨。案前地图上,胙城二字被他指尖重重一点,冷声道:“兀术何在?”
帐门“哗啦”被掀开,风雪卷着寒气扑入,一股风雪裹着寒气撞了进来,烛火被吹得矮了半截。一员大将跨步而入。那人身形魁梧如铁塔,头戴熟铜抹额,抹额中央嵌着颗鸡蛋大小的墨玉,烛光下幽幽泛着冷光,竟比帐外冰雪更寒。面色赤红如重枣,两道虬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扫视帐内时,直如鹰隼下窥,帐中四名偏将只觉身上一寒,竟似被利刃刮过一般,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此人正是完颜兀术,腰间悬着柄宝剑,剑柄上嵌的七颗铜星在烛火下随他动作轻晃,剑刃隐有流光。
“臣弟在!”兀术声如洪钟,抱拳时熟铜抹额撞得甲叶“当啷”响。
完颜斡离不指尖在地图上一划:“胙城乃汴州左翼屏障,你能否明日拂晓前夺下此城。我要你斩将夺旗,断宋军左臂!”
兀术咧嘴一笑,赤红面皮上更显狰狞:“二哥放心,弟弟这金雀开山斧,正嫌久未饮血!”兀术声如洪钟,抱拳时熟铜抹额上的墨玉晃过一道冷光,“挞懒能撕开汴州外围,弟弟便取了胙城,为大军扫清前路!”
斡离不指尖叩着案上舆图,目光落在胙城方位:“好!胙城虽小,却是通汴州的咽喉,宋兵必在此屯有重兵。你带一千锐士,既要速取,更要活擒几名宋将,探探南蛮虚实。”
兀术咧嘴一笑,赤红面皮上更显悍烈:“二哥放心!弟弟这柄开山斧,专劈南蛮的硬骨头!”
次日寅时,雪雾未散,这胙城城墙虽不及汴州高耸,却也砖石坚固,胙城城头犹有宋兵缩颈呵手。忽闻城下马蹄声如闷雷滚过,有哨兵揉眼细看,只见雪雾中杀出一队金军,当先一人红面如丹,熟铜抹额上的墨玉在晨光里泛着鬼火般的光,正是兀术。他胯下乌桓马踏碎薄冰,金雀开山斧横拖在地,斧刃刮过冻土,溅起串串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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