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宗泽猛地松开兵士的胳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转身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烛台被震得晃动,烛火险些熄灭。案上的地图被他方才的动作带得卷起一角,郑州那处的标记仿佛也在这怒火中变得模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目光扫过厅堂,沉声道:“那李景良呢?他难道也降了?”
兵士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嗫嚅着道:“李、李统制……他没降,可他……他跑了。”他抬起头,见宗泽的脸色越来越沉,连忙补充道,“当时阎统制在断后,李统制见金军势大,就趁乱往东京方向逃了,我们几个想拦,可根本拦不住……”
“逃了?”宗泽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夜风吹进厅堂,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怒火。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到李景良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阎中立在前线浴血奋战,兵士们在拼命抵抗,而他这个统制,却只顾着自己逃命,把军纪、把家国都抛在了脑后。
宗泽转过身,语气已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传令下去,封锁东京各城门,派兵搜捕李景良。无论他躲到哪里,都要把他给我抓回来!”
身旁的属官连忙点头:“遵命”
夜色渐深,东京城内的街道上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只有巡夜兵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在城南一处破败的土地庙里,李景良正蜷缩在供桌下,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一只鞋子早就跑丢了,光着的脚底板上划满了细小的伤口,渗着血珠。他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耳边还在回响着十里坡的喊杀声、兵士的惨叫声,还有阎中立倒下时那绝望的眼神。他不敢点灯,只能借着从庙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打量着四周。供桌上的土地公神像早已布满蛛网,神像前的香炉里积满了灰尘,整个庙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尘土味。他紧紧攥着藏在怀里的一小块干粮,这是他逃回来的路上从一户农家抢来的,此刻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他怕,怕金军追来,更怕宗泽派人抓他——他知道,私自逃跑是死罪,宗泽向来严明,绝不会饶了他。
“吱呀”一声,庙门突然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李景良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往供桌深处缩了缩,屏住了呼吸。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巡夜兵士的梆子声。他松了口气,刚想抬起头,却听见庙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士的呼喊:“搜!仔细搜!李统制肯定就在这附近!”
李景良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庙门口,接着,庙门被猛地推开,几道火把的光扫了进来,照亮了庙里的每一个角落。
“大人,这里有动静!”一名兵士发现了供桌下的衣角,立刻大喝一声,举起火把凑了过去。
李景良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他猛地从供桌下爬出来,想要往庙后跑,可刚跑两步,就被两名兵士扑了上来,死死按在了地上。他挣扎着,嘶吼着:“放开我!我是统制!你们敢抓我?”
“统制?”一名领头的校尉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满是嘲讽,“你也配叫统制?阎统制战死沙场,你却弃军而逃,现在还敢称自己是统制?”他朝兵士使了个眼色,“给我绑起来,押回留守司!”
兵士们拿出绳索,将李景良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又用布条堵住了他的嘴。李景良被押着走出土地庙,街道两旁的百姓被动静惊醒,纷纷打开窗户探头张望。当看到被绑着的李景良时,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的指着他骂,有的摇着头叹气——他们都听说了郑州探路队的事,知道眼前这个弃军而逃的统制,让多少兵士白白送了性命。
李景良低着头,不敢看百姓们的眼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被兵士押着穿过一条条街道,很快就到了东京留守司。厅堂里的烛火依旧亮着,宗泽坐在案后,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那眼神里的愤怒和失望,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兵士解开李景良嘴上的布条,又将他推倒在地。李景良“噗通”一声跪倒,膝盖磕在青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他抬起头,看着宗泽,声音带着哭腔:“宗大人,末将……末将不是故意要逃的!当时金军实在太多了,我们寡不敌众,阎统制都战死了,末将若是不逃,也只能白白送命啊!求大人饶命,末将再也不敢了!”
宗泽看着他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他站起身,走到李景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沉重:“李景良,你可知罪?”
李景良连忙磕头:“末将知罪!末将不该临阵退缩,求大人开恩!”
“临阵退缩?”宗泽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失望,“阎中立以身为盾,护着兵士,护着文书,直至战死;那些普通兵士,明知不敌,也敢拿着刀与金军拼杀。你呢?你身为统制,本该带头冲锋,可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弃军而逃,把那些信任你的兵士扔在战场上,让他们任人宰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