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巧妙地将自己定位为“医者”、“修道者”,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并将“不作为”的后果严重化。
他转向贺兰霄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芒:“大公子以为呢?莫非贺府竟畏惧区区一场法事,宁可放任隐患滋生?”
贺兰霄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深深“看”了祁淮之一眼,那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他平静的外表。
片刻后,他忽然一笑,如春风化雨:“菡萏姑娘言重了。姑娘有此神通与担当,实乃贺府之幸。”
他转向贺老夫人,“母亲,既然菡萏姑娘如此有信心,我们便成全她这片心意吧。也好让府中上下,都安安心。”
贺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最终,捻动佛珠的速度恢复如常,她缓缓道:“既然霄儿也这么说……那便依菡萏姑娘之意去办吧。需要何物,尽管吩咐下人准备,务必……周全。”
“多谢老夫人,大公子成全。”祁淮之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刚才一番言语交锋只是寻常对答。
他成功地,将这场阳谋,变成了必须执行的现实。
从正厅出来,祁淮之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些目光——探究、惊疑、敬畏,或许还有隐藏的恶意。他没有理会,在翠柳的搀扶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现在才开始。接下来的三天,他必须将这场戏做足,做得风风火火,做得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他首先做的,是划定“舞台”。
他再次“感应”了一番,然后对恭候在院外的管事吩咐道:“法坛需设于荷花池畔,正东方位。此处乃府中阴阳交汇之眼,怨气根源所在,于此施法,事半功倍。”
荷花池,正对贺兰霄的凌霄院,遥望贺老夫人的颐福堂,位置极其敏感且引人遐思。选择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对峙。
管事面露难色:“菡萏姑娘,荷花池畔湿气重,且靠近大公子院落,是否……”
“无需多言,”祁淮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方位既定,不可更改。否则法事效果大打折扣,乃至引发反噬,后果自负。”
管事不敢再多说,连忙应下。
接着,他列出了一份极其详尽的物资清单,交给管事,要求必须在两日内备齐,且品质不得有丝毫马虎:
三牲祭礼:要求全须全尾,鲜活雄壮。
五色谷物:需新收的饱满谷粒,分别盛放。
朱砂:要求上等辰砂,色泽鲜红,杂质极少。
黄纸:特制符纸百刀。
桃木桩:九九八十一根,需取向阳老桃木心,每根长短粗细皆有规定。
黑狗血:需纯黑无杂毛、未曾配种的公狗之血。
雄鸡血:需七彩锦羽、鸣声洪亮的雄鸡之血。
其他如:铜钱百枚要前朝古钱、丝线七色、铜铃九对、香烛无数……
林林总总,要求苛刻。
这份清单,既是为了法事,也是为了大量消耗贺府的人力物力,试探其底蕴和配合程度,更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下人都知道,府里要办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法事!
最后,他提出了最关键的要求:
“法坛周边百步,自明日辰时起,划为‘净地’。除我指定之人外,任何人——包括老夫人、大公子及各院主子不得靠近,以免生人气息冲撞,干扰法阵,酿成不可测之后果。需派可靠之人日夜看守,若有违者,法事立停,后果亦由违者承担。”
这一条,是他为自己和同伴争取到的最大活动空间和安全区。
借着“净地”的名头,他可以合理地将贺府的核心人物暂时隔绝在外,而同伴们则可以借着“协助准备”或“巡查”的名义,在此区域内相对自由地活动。
命令下达,整个贺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波澜四起。
下人们被驱使得团团转,采买、搬运、清理场地……各种议论和猜测如同野火般蔓延。
“听说了吗?菡萏姑娘要开坛作法了!”
“要求可真多啊,那桃木桩,管事都快把城外的桃林翻遍了!”
“荷花池那边都围起来了,说不让靠近,怕冲撞了……”
“看来府里是真的不太平啊……”
祁淮之坐镇清芷院,看似平静,实则通过翠柳以及偶尔前来“请示”的管事,密切关注着府中的一切动向。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紧张感在府中弥漫开来。
期间,芙蓉借着请安的机会,带来消息:贺兰霄对她询问驱邪细节的行为似乎并不反感,反而透露出一丝兴趣,但眼神深处却更加幽深。
朝颜也拖着病体来过一次,低声告知他,那冰冷的存在的气息近日波动剧烈,尤其是在荷花池方向,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更强了。
海棠和苇绡则利用“净地”筹备的混乱,成功地多次接近荷花池区域,苇绡甚至凭借高超的潜行技巧,初步探查了池底,发现了一些异常——池底并非全是淤泥,似乎有异物。
辛夷则负责协调信息,并将她从一些老仆那里听来的、关于荷花池“不干净”、曾淹死过人的零碎传闻,整合起来传递给祁淮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