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天光刚刚刺破地平线,将城市从沉睡中唤醒。
王海涛已经站在了自家公寓的穿衣镜前,一丝不苟地打理着自己的着装。他选了那件藏青色的半高领夹克,这是他只有在参加重要会议时才会穿的“战袍”。镜中的男人,眼下虽有淡淡的黑眼圈,但双目却炯炯有神,闪烁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拿起那份耗费了他和两名心腹整夜心血的报告,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上烫金的标题——《关于新能源项目C方案的优化与补充报告》。
这已经不是一份简单的报告了。这是他的投名状,是他的屠龙刀,是他通往更高权力殿堂的敲门砖。
他甚至能想象到林舟看到这份报告时,那张故作冷静的脸会如何扭曲、碎裂。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在他经营了半辈子的地盘上撒野?今天,他就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省政府大院。
李副省长的办公室在主楼的七层。王海涛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先拐进了旁边秘书处的办公室。
李副省长的首席秘书,周良,正端着一杯枸杞菊花茶,慢悠悠地看着今天的内部简报。看到王海涛进来,他只是从眼镜上方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无奇:“王处长,这么早?”
这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在省领导身边工作的人,都精通这门艺术。
“周秘书,早。”王海涛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姿态放得很低,“有点紧急的工作,想向李省长当面汇报。不知道省长现在方不方便?”
周良呷了口茶,不置可否:“省长正在看文件,上午九点还有个会。王处长要不先把材料放这儿,我待会儿……”
“周秘书,这事儿,十万火急。”王海涛打断了他,将手里的报告递了过去,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神秘而又邀功的意味,“是关于那个百亿新能源项目的。我们综合规划处,连夜奋战,有了一个颠覆性的发现和突破。”
周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颠覆性?”这两个字,在机关里可不能乱用。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报告的封面上。《C方案的优化与补充报告》?他当然知道C方案,昨天孙主任已经通过电话向李省长做了简要通气,据说是个叫林舟的年轻人搞出来的,虽然有些新意,但李省长对此并不感冒,认为那是孙主任想另起炉灶、摘桃子的伎俩。
现在,王海涛这个李省长派系的“自己人”,竟然拿来一份“优化报告”?
周良的政治嗅觉立刻让他意识到,这里面有文章。他放下茶杯,接过了报告,没有立刻翻开,而是掂了掂分量,又看了一眼王海涛那双熬得通红却异常亢奋的眼睛。
“你等一下。”
周良拿着报告,转身敲响了里间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李副省长李承铭正皱着眉头,批阅一份关于全省秋粮收购情况的文件。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抬,沉声说了句:“进。”
“省长,发改委的王海涛来了,说有紧急情况汇报。”周良将报告轻轻放在了李承铭的办公桌上。
“王海涛?”李承铭的笔尖一顿,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发改委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处长,也敢不经孙主任的同意就来我这儿?让他把材料放下,人回去。”
他对发改委最近的动向很不满。孙主任那个老滑头,眼看自己和张副省长斗得不可开交,竟然想另辟蹊径,推出一个什么C方案,妄图渔翁得利。现在,连下面的处长都敢越级汇报了。
“省长,您先看看这个。”周良没有动,而是用手指点了点报告的封面。
李承铭的目光扫了过去,当他看到“C方案的优化与补充”这几个字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股不耐烦迅速被一种浓厚的兴趣所取代。
“哦?”他放下了手里的笔,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向周良递了个眼色,“让他进来。”
王海涛走进办公室时,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这间办公室他来过几次,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自己是带着王牌进场的。
“李省长。”他恭敬地鞠了一躬。
“海涛同志,坐。”李承铭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着审视的意味,“周良说,你连夜奋战,有了颠覆性的发现?”
“是的,省长!”王海涛挺直了腰杆,强压着激动,开始了他准备了一路的腹稿,“昨天,我们本着对省里重大项目高度负责的态度,对林舟同志提出的C方案进行了内部的预审。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啊!”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李承铭的表情。
李承铭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那个C方案,表面上看,确实有些新意。但我们经过仔细推演,发现里面存在着至少七个致命的漏洞!”王海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腔调,“省长,我举几个最简单的例子。第一,它的成本核算,竟然引用了一个上季度就已经作废的‘马六甲海峡航运附加税率’!就这一个数据错误,项目一旦上马,不出三个月,成本就要超支至少三十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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