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脑子的浆糊和一肚子的“绝密发现”,江年第二天一早就把齐飞和苏杭约了出来。
地点还是那个他们仨的老据点——“闻香来”茶馆的二楼雅间。
江年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面前摆着他最爱的桂花糕都提不起兴趣。
齐飞和苏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寻常。
“我说年年,你这是怎么了?”齐飞大大咧咧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晚上没见,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陆屿川又怎么虐待你了?”
“没有!”江年下意识地反驳,声音还有点大,吼完了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又讪讪地缩了回去,小声嘟囔,“他没虐待我……”
他只是,好像,可能,有点……喜欢我?
这句话在江年舌尖上滚了七八个来回,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采用一种比较迂回的、旁敲侧击的方式来求助。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江年端起茶杯,假装镇定地喝了一口,实则眼神飘忽,“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一个人突然对你特别好,意味着什么?”
齐飞闻言,翻了个白眼:“陆屿川对你不好过吗?他不是一直都对你特别好?”
“不是那种好!”江年急了,差点把茶杯捏碎,“是……更好的那种好!”
他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试图把那种微妙的变化描述清楚:“就是,他最近给我夹菜夹得更勤了,还总把最好的肉给我。我看书的时候,他老是盯着我看,我一抬头他又装作若无其事。还有,还有!他每天晚上都来我房间,给我掖被子,还……还亲我额头!”
江年一口气说完,脸颊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他紧张地看着对面的两个好友,期待他们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在“兄弟情”范畴内的解释。
然而,他失望了。
雅间里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齐飞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你在说啥”,到“我听到了啥”,最后定格在了“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上。
苏杭则默默地放下了茶杯,眼神里闪烁着理性的、探究的光芒。
终于,一声巨响打破了沉默。
“啪!”
齐飞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兄弟你终于开窍了啊!”他指着江年,声音里充满了“老父亲”般的激动与辛酸,“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你告诉我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江年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喜、喜欢?”
“对!喜欢!”齐飞斩钉截铁,“占有欲!独占欲!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啊!”
他站起身,在小小的雅间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捶胸顿足:“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白菜,水灵灵的一颗小白菜,我以为还能多留两年,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隔壁那头心机深沉的猪给拱了!我痛心啊!”
江年:“……”
虽然但是,把陆屿川比喻成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就在江年被齐飞这套“白菜与猪”的理论砸得晕头转向时,一直沉默的苏杭,冷静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不存在的眼镜,开口了。
他没有像齐飞那样激情澎湃,而是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人际关系心理学入门》。
江年和齐飞的目光,都被这本书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苏杭慢悠悠地将书翻到某一页,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一行字,用一种做学术报告般的严谨口吻说道:“根据这本书上提到的‘亲密行为量表’理论,人类的社交行为可以根据亲密程度,划分为五个等级:安全社交距离、友谊交互距离、亲密交互距离、深度情感交互区,以及……绝对占有领域。”
他顿了顿,抬起头,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江年:“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你哥陆屿川对你的一系列行为,比如高频率的投喂、长时间的凝视、以及睡前的亲吻,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社交距离’和‘友谊交互距离’的范畴。”
他翻了一页书,继续说道:“这些行为,在心理学上被定义为‘高度排他性的亲密信号’。综合来看就是以建立长期伴侣关系为目的。”
苏杭合上书,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所以,齐飞的结论,从科学的角度来看,是完全成立的。陆屿川,喜欢你。”
如果说,齐飞的“爱情论”是一颗炸弹,那苏杭的“深度情感交互区”论,就是一枚精准制导的导弹。
一个负责煽风点火,把气氛搞得轰轰烈烈,一个负责“科学”论证,把结论砸得实实在在。
江年坐在原地,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找朋友咨询的,而是来参加自己的“恋情分析报告会”的。
一个感性的“读者嘴替”,一个理性的“学术派”,用两种截然不同、但殊途同归的方式,把同一个结论,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进了他的脑子里。
陆屿川,喜欢我。
这五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轰鸣。
他感觉自己那堵摇摇欲坠的认知壁垒,在齐飞和苏杭的左右夹击之下,“轰”的一声,彻底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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