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年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飘着进茶馆雅间的。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无可恋”的灰败气息,一进门就“啪”的一声把自己拍在了桌子上,像一条被太阳晒干了的咸鱼。
“我完了。”他用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发出了绝望的呻吟,“我没脸见人了。你们干脆给我刨个坑,把我埋了吧。”
齐飞和苏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果然如此”。
“怎么?昨天的计划又失败了?”齐飞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幸灾乐祸地问。
江年一听到“计划”两个字就悲从中来,差点哭出声。
他抬起头,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看着两位“损友”,把昨天在藏书阁发生的、那场惨绝人寰的“社死”事件,添油加醋地、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一遍。
从他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到陆屿川那看穿一切的眼神,再到那本该死的《上古妖族繁衍与习性考》,最后是他如何屁滚尿流地逃离作案现场。
“……你们是没看到他当时的那个眼神!”江年激动地比划着,“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看着我往下跳!他就是想看我出丑!”
“我现在在他眼里,肯定已经成了一个偷偷摸摸看那种书的变态了!”
江年越说越绝望,最后又“啪”的一声把自己重新拍回了桌子上,喃喃自语:“不试了,再也不试了。太难了,谈恋爱也太难了。我决定了,我就安安心心地当他的好弟弟,一辈子不谈恋爱了。”
齐飞听完整个过程,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江年杀人般的目光中又赶紧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咳,兄弟,别灰心嘛。”他拍了拍江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你这两次虽然都失败了,但方向是没错的,只是方法……方法有点过于迂回了。”
“对!”齐飞说着说着自己都激动了起来,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搞这些送礼物、碰手指的小动作,太磨叽了!一点都不够男人!”
江年有气无力地抬眼皮瞥了他一下:“那你说怎么办?”
“直接问!”齐飞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眼神里闪烁着“我真是个天才”的光芒,“男人就得直球!你就找个机会,把他堵在墙角,‘Duang’地一下来个壁咚,然后捏着他的下巴,眼神要邪魅!要狂狷!就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看他怎么说!”
为了增加说服力,齐飞还亲自站起来,演示了一下那个“邪魅狂狷”的眼神和“Duang”的一下壁咚的动作,结果因为用力过猛,手拍在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江年看着他这副沙雕样,嘴角抽了抽,刚想说“你这主意也太不靠谱了”,旁边的苏杭却又一次冷静地推了推他那不存在的眼镜。
“从博弈论的角度来看,”苏杭一本正经地开口,“齐飞的这个提议,虽然形式上比较……奔放,但其内在逻辑符合一种经典的博弈模型,叫做‘终极通牒博弈’。”
江年和齐飞都愣住了,齐齐看向他。
苏杭从储物袋里又掏出了一本书,赫然是《博弈论入门与实践》。
他翻开书页,指着上面的图表,用一种上课般的口吻解释道:“终极通牒博弈,指的是由一方提出一个分配方案,另一方只能选择接受或拒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种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可以最大效率地获取对方的真实信息,并迫使对方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真实的决策。”
他合上书,看向江年,眼神里充满了理性的光辉:“你向陆屿川提出‘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个问题,就是一个终极通牒。他只有两个选择:承认,或者否认。无论他选择哪一个,你都能立刻得到答案,从而结束这种不断猜测的内耗状态。”
“当然,”苏杭补充道,“这种博弈的风险也很高,一旦对方选择拒绝,那么这场‘谈判’就将彻底破裂。不过根据我们之前的分析,陆屿川选择‘承认’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点八。所以,我认为此计可行。”
一个“直球论”,一个“终极通牒博弈论”。
一个负责煽风点火,一个负责理论支撑。
江年被这两位“军师”一唱一和,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本来已经熄灭了的心又被他们给说得热血沸腾了起来。
对啊!
反正最丢脸的样子都已经被他看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直接问吗!
豁出去了!
“好!”江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脸上都泛起了一层红晕,“就这么办!”
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悲壮英雄。
齐飞和苏杭看着他那副被成功“忽悠”了的激昂模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计谋得逞的欣慰。
他们俩,一个感性的行动派,一个理性的理论派,完美地联手,将自家这只单纯的、傻白甜的小猫咪,一步一步,亲自送进了那头腹黑大灰狼的嘴边。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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