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转瞬即逝的夜枭啼鸣,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狄仁杰心中漾开圈圈涟漪。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李元芳或其手下发出的信号——行动即将开始。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借着帐外火把透过毡帐缝隙投入的微弱光芒,看向对面榻上似乎已熟睡的曾泰,极轻地咳了一声。曾泰立刻睁开了眼睛,眼中毫无睡意,显然也一直在假寐等待。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开始做最后的准备。狄仁杰将几样关键的小物件——银针、火折子、一小包应急药材——收入袖中暗袋。曾泰则检查了一下藏在靴筒里的匕首。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帐外巡逻兵士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如同催命的鼓点。
约莫子时前后,营地的喧嚣早已沉寂,唯有风声呜咽。突然,营地东南角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先是几声短促的呼喝,紧接着是兵刃交击的脆响,以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敌袭!有奸细!”有人用突厥语高声示警。
整个营地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炸开了锅!呼喊声、脚步声、兵甲碰撞声、马匹嘶鸣声混杂在一起,火把被纷纷点燃,人影幢幢朝着骚乱发生的地点涌去。
狄仁杰帐外的四名守卫显然也被惊动,其中两人立刻拔刀,紧张地望向骚乱方向,另外两人则更加警惕地盯着帐门。
“机会来了!”狄仁杰心中暗道。这骚乱,必然是李元芳等人制造的调虎离山之计!
果然,就在营地注意力被东南角吸引的片刻,几条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阴影的掩护,从营地防御相对薄弱的西北侧,利用飞爪悄无声息地翻越了简陋的栅栏,潜入了营地内部。为首之人,身形矫健,目光如电,正是李元芳!他身后跟着三名精锐队员,四人皆黑巾蒙面,动作迅捷如风,直扑狄仁杰所在的毡帐。
他们的行动快如闪电,在混乱的背景下,几乎没有引起注意。直到接近目标毡帐不足二十步时,才被那两名紧盯帐门的守卫发现。
“什么人?!”守卫厉声大喝,挥刀上前。
李元芳眼神一寒,毫不迟疑,低喝一声:“速战速决!”他身形如离弦之箭,迎向一名守卫,手中幽兰剑(他设法取回了自己的佩剑)并未出鞘,连鞘点出,精准无比地击在对方手腕上。那守卫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弯刀脱手飞出,紧接着颈侧遭到重击,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另一名队员也同时出手,用刀背迅猛敲晕了另一名守卫。另外两名队员则迅速解决掉了那两名被骚乱吸引注意力的守卫。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呼吸之间。
李元芳一个箭步冲到帐前,低唤:“大人!是我,元芳!”
帐帘立刻被掀开,狄仁杰和曾泰闪身而出。
“大人,快随我来!”李元芳见到狄仁杰安然无恙,心中大石落地,也来不及多言,立刻示意队员护卫左右,准备按原定路线撤离。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欲走的刹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
“想走?没那么容易!”
只见那身形枯瘦的大萨满,不知何时竟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不远处,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手持弯刀、眼神狂热的突厥兵士,显然是他笼络的亲信。更麻烦的是,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附近其他突厥兵的注意,更多的火把和脚步声正在朝这边汇聚!
“是那萨满!”曾泰惊呼。
李元芳眉头紧锁,将狄仁杰护在身后,低声道:“大人,情况有变,看来这老家伙早有防备!我们被堵住了!”
狄仁杰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敌人和远处正在赶来的援兵,心念电转。硬闯,成功率极低,而且会彻底暴露身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仁杰忽然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那大萨满,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大萨满,你口口声声说阏氏乃邪灵侵扰,却为何在驱邪仪式上,暗中使用‘迷魂草’的粉末,令阏氏精神愈发恍惚,以便你掌控病情,彰显所谓‘神迹’?!”
他此话一出,不仅是那大萨满脸色骤变,连他身后那些狂热的兵士也出现了一丝骚动和迟疑。迷魂草,在草原部落中并非秘密,是一种能致人迷幻的毒草,为正直的萨满所不齿。
“你……你胡说!”大萨满又惊又怒,手中的骨杖指向狄仁杰,气急败坏地用突厥语对兵士们喊道,“他在污蔑天神使者!快抓住这些汉人奸细!”
狄仁杰不等他继续煽动,立刻用尽量清晰的突厥语对周围的兵士,尤其是那些并非萨满亲信的、被吸引过来的普通士兵说道:“诸位勇士!我怀英虽为汉人郎中,但受左贤王征召,尽心为阏氏治病,并无恶意!此人,”他指向大萨满,“身为萨满,却用毒草损害阏氏身体,欺瞒王爷,亵渎神灵!你们是要忠于王爷,还是要听从这使用邪术之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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