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用府邸的烛火,彻夜未熄。前院的血迹尚未完全清洗干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与死亡的味道。书房内,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如燕围桌而坐,张环、李朗包扎好伤口后,在外间负责警戒。桌面上,那块绣着妖异红日的云锦袖口,以及那几封暗语密信,在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终于……抓到它的尾巴了。”李元芳盯着那红日标记,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即将复仇的快意。
曾泰则更显谨慎:“恩师,此物虽能指证‘赤日’,但仅凭此物,尚不足以在朝堂之上扳倒一位……地位如此尊崇之人。我们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更需要……陛下的绝对信任与支持。”
如燕拿起那块布料,指尖摩挲着那精致的绣工,轻声道:“这绣工非比寻常,针法细腻,布局巧妙,绝非寻常绣娘所能为。或许……可以从这绣工入手,查查宫内或神都之中,有哪些顶尖的绣坊或匠人,能承接此等隐秘活计。”
狄仁杰赞许地看了如燕一眼,点了点头:“如燕所言极是。元芳,你立刻去办此事,暗中查访神都所有有名的绣坊,尤其是那些可能承接达官显贵私密活计的。曾泰,你负责将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苏文瑞密信、郑泊远笔记、梅凌寒册子、杀手的供词、起获的军械、王德用的这些密信与标记——整理成一份无可辩驳的条陈,务求逻辑严密,证据环环相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至于陛下那边……我会寻找合适的时机,再次密奏。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确保一击必中,绝不能给对手任何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他深知,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自己宦海生涯中最为凶险的一战。对手隐藏在权力的最高层,其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接下来的几日,神都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激流更甚。
李元芳那边的调查有了意外收获。根据对绣工的追查,线索指向了西市一家看似普通、实则只接待特定显贵客户的“锦心绣坊”。经过缜密侦查,发现这家绣坊的幕后东家,竟与宫中司设监某位有品级的女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司设监,正负责宫闱铺设、帐幕、器用等事,与殿中省一样,是能近距离接触皇室用度的衙门!
曾泰则将厚厚的卷宗整理完毕,条分缕析,将“赤日”通过红莲组织操控漕运、私运军械、勾结朝官、渗透宫禁的罪行,勾勒得一清二楚。虽然最终的名字尚未填上,但所有的箭头,都已明确指向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
然而,对手的的反扑也如期而至。
首先发难的依旧是御史台。几名御史联名上奏,弹劾狄仁杰纵容部下(指李元芳)擅闯朝廷命官府邸(王德用府),惊扰眷属,行事乖张,有失大臣体统,虽查无实证,但其心可诛云云。这显然是试图从程序上诋毁狄仁杰,削弱其行动合法性。
紧接着,朝野之间开始流传一些针对狄仁杰的谣言,有的说他因江南案后居功自傲,意图构陷重臣,把持朝政;有的甚至隐隐暗示他与某些前朝旧势力有所勾连……流言蜚语,杀人无形。
更让狄仁杰感到压力的是,女皇武曌的态度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几次朝会,女皇对他所奏其他事务虽依旧准允,但目光中少了几分往日的亲近与倚重,多了几分审视与距离。显然,那些指向权力核心的指控,让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也心生忌惮与不悦。
“恩师,陛下似乎……”曾泰忧心忡忡。
“无妨。”狄仁杰摆了摆手,神色平静,“陛下乃千古明君,一时受蒙蔽,终会醒悟。我等只需做好分内之事,静待时机。”
他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知时机稍纵即逝。必须尽快行动!
这一日深夜,狄仁杰于书房中奋笔疾书,准备第二日便冒险再次呈递密奏。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
“谁?!”守护在外的李元芳立刻警觉,低喝道。
一道黑影如同柳絮般飘落院中,并未隐藏行迹。月光下,露出一张冷峻而熟悉的脸——竟是钟祁!
“钟壮士?”狄仁杰推开房门,有些意外。自安全屋一别后,为免引人注目,狄仁杰并未再与他直接联系。
钟祁抱拳一礼,神色凝重:“狄阁老,在下深夜冒昧来访,实因发现一件紧要之事,不得不报!”
“钟壮士请讲。”
“在下伤势稍愈后,心中难安,便暗中在永阳坊玄都观附近潜伏观察。”钟祁低声道,“就在两个时辰前,观内悄悄运出了几口大箱子,由一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拉着,往城北方向去了。押运之人虽作寻常脚夫打扮,但步履沉稳,眼神锐利,皆是练家子。在下觉得蹊跷,便一路远远尾随,发现那马车最终竟驶入了……北邙山麓的皇家陵园范围,消失在一片守陵卫队的营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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