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县之事,随着狄仁杰的雷霆手段和直达天听的奏报,很快有了结果。汝州刺史见钦差手谕,不敢怠慢,迅速将吴良、沈富及其恶仆捉拿归案,严加审讯。司马赵荣轩亦因受贿、徇私之嫌被停职查办。周大牛沉冤得雪,周老丈等乡民对狄仁杰感恩戴德。狄仁杰并未过多停留,事了之后,便继续南下。
这一日,车马行至一片丘陵地带,官道蜿蜒,两侧林木渐密。忽见前方路旁聚集着一大群人,喧哗吵嚷,阻断了去路。李元芳策马前趋查看,片刻后回报:“大人,是两村村民因争水溉田,各执器械,眼看就要械斗!”
狄仁杰闻言,立刻下车,在元芳、如燕护卫下走上前去。只见两拨村民,人数各有数十,手持锄头、木棍,甚至还有几把鱼叉,个个怒目相视,互相斥骂,情势一触即发。居中几位乡老模样的人虽在劝解,但显然难以控制群情激愤的场面。
“住手!”狄仁杰声若洪钟,虽年迈却自带威严,“青天白日,聚众械斗,尔等眼中还有王法吗?!”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震住,纷纷看向狄仁杰一行,见其气度不凡,护卫精悍,一时静了下来。
一位年长的里正认得官仪,连忙上前行礼:“这位老大人,非是小民等要生事,实在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他指着不远处一条水量不大的溪流,“眼下正是春耕要紧时节,全指着这条‘玉带溪’的水溉田。可上游的李家坳筑坝拦水,下游我们王家村一滴水也见不着,秧苗都要旱死了!去理论,他们非但不听,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上游李家坳的里正也抢步出来,争辩道:“老大人明鉴!非是我等故意拦水,实在是去岁冬旱,今年开春雨水又少,我们坳里的田地势高,若不拦蓄些水,我们自己也要绝收!他们王家村仗着人多,就要强行破坝,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双方各执一词,眼看又要吵起来。
狄仁杰抬手止住他们,并不急于评判,而是对两位里正道:“带老夫去看看那水坝,再看看你们两村的田地。”
在李、王二位里正陪同下,狄仁杰仔细勘察了地形、水坝以及两岸的稻田。他发现李家坳所筑的只是一道临时土坝,且确实因干旱,上游来水本身就不丰沛。王家村的田地也确实因缺水而出现了龟裂。
勘察完毕,狄仁杰心中已有计较。他将两村主事之人召集到一处平缓的坡地,环视众人,缓缓道:“水,是农耕之本,亦是性命之源。你等为生存而争,其情可悯。然,械斗就能争来水吗?非但不能,只会徒增伤亡,结下世仇,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顿了顿,指向那溪流:“天时既旱,水源有限,此非人力可强求。但人事,却可尽力。老夫观尔等所争,无非是水量分配不公。李家坳拦水自保,情有可原,但全然不顾下游,亦有失仁厚;王家村欲强行破坝,更是鲁莽,非解决问题之道。”
众人闻言,皆低头沉思。
狄仁杰继续道:“老夫有一策,或可解眼前之急。尔等可依田地多寡、需水缓急,共同拟定一个分水章程。譬如,每日辰时(7-9点)至午时(11-13点),开坝放水七分予下游王家村;未时(13-15点)以后,闭坝蓄水,供上游李家坳使用。如此轮替,虽不能尽如人意,但可保两村秧苗不致早夭,共渡难关。待雨水丰沛,此患自解。”
他又看向那临时土坝:“此外,此坝过于简陋,易溃且阻水不畅。老夫可资助些许银钱,尔等两村出些人力,将其改建为石砌分水闸,设闸板控制水量,岂不比这土坝更好?日后亦可按需调节,免去年年之争。”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又提出了具体解决之法,两村村民听了,面面相觑,之前的火气渐渐消了。李、王二位里正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觉得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一齐向狄仁杰躬身施礼:“老大人明断!我等愿依老大人之法行事!再不敢生事了!”
一场即将发生的流血冲突,就这样被狄仁杰的智慧和威望化解于无形。两村村民甚至开始商量起如何出工修建水闸。狄仁杰留下一名侍卫协助前期协调,并真的留下了一些银两作为资助。
车队得以继续前行。如燕看着后方渐渐和睦起来的村民,感慨道:“叔父,您这真是‘刀笔断案,仁心解纷’呢。”
狄仁杰微微颔首:“为官者,牧民一方,不仅要惩恶,更要善于化解民间疾苦与纷争。很多时候,百姓所求,不过是一条活路,一份公平罢了。”
解决了争水纠纷后,狄仁杰一行继续南行。不一日,已近江州地界。天色将晚,众人便在江州北面一座名为“长亭驿”的驿站歇脚。
这长亭驿规模较大,往来官商众多,颇为热闹。然而,狄仁杰刚在房中坐定,便隐约听得驿馆后院传来妇人低低的哭泣声,声音悲切,似有无限冤屈。
狄仁杰命如燕前去探问。不久,如燕带回一名面容憔悴、身着素衣的年轻妇人。那妇人一见狄仁杰,便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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