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一夜的惊心动魄,随着天色渐明而暂时归于平静。那名被生擒的瘦小杀手被秘密关押在都督府最深处的暗牢中,由李元芳亲自挑选的绝对心腹日夜轮班看守,除狄仁杰等寥寥数人外,无人知晓其存在。
狄仁杰几乎一夜未眠,天色微亮时,他便已坐在书房中,面前摊开着李元芳与如燕连夜整理出的卷宗与证物记录。
李元芳查阅了所有在押人犯的卷宗,重点标记出三名与冯谦往来密切、但在其党羽中看似地位不高、负责的多是些杂务的官吏。其中一人,是都督府的马曹参军,姓赵,负责管理军马、草料及部分物资转运;另一人是仓曹下属的一名书吏,姓钱,经手账目琐碎;还有一人,则是冯谦的一名远房族侄,在府中担任闲职,名为冯安。
“大人,这三人官职不高,平日也不甚起眼,但在冯谦覆灭前数月,与冯谦的私下接触却突然频繁起来,尤其是那马曹参军赵德,曾数次深夜入府,停留许久。”李元芳指着卷宗上的记录道。
狄仁杰目光扫过这三个名字,最终停留在“冯安”二字上:“冯谦的族侄……永忠,这冯安,你可有印象?”
林永忠回想片刻,道:“此人学生见过几次,年约三旬,看似老实木讷,不多言不多语,在府中并无实权,只做些迎来送往的杂事。冯谦伏法后,因其看似无关紧要,且主动交出了一些冯谦的普通信函以求宽大,故暂未深究,与其他一些低级属官一同羁押待审。”
“主动交出信函……”狄仁杰捻须沉吟,“是真心悔过,还是……弃卒保帅,故意示弱以隐藏更深的目的?”
这时,如燕也带来了对那暴毙参军遗物的复查结果。
“叔父,我仔细检查了那参军的所有衣物、随身物品,在其一双旧官靴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如燕将一小块折叠得极小的、边缘有些烧灼痕迹的绢布放在桌上。
狄仁杰小心地展开绢布,只见上面用极其细小的墨笔,画着一副简略的地图,标注着几个地名和符号,其中一个符号,正是那衔丹怪蛇的简化图案!而在地图一角,写着两个模糊的字——“蛇蜕”。
“蛇蜕?”林永忠凑近一看,疑惑道,“是何意?莫非是指‘蛇神教’蜕皮新生,转移巢穴?”
狄仁杰目光紧紧盯着那块绢布,尤其是那“蛇蜕”二字和地图上被怪蛇符号标记的一个位于桂州西北方向、靠近湖南道边境的山谷。
“恐怕没那么简单。”狄仁杰缓缓摇头,“‘蛇蜕’或许是一个地名,一个他们新的藏身之处,或者……是某个行动的代号。”他手指点在那处山谷标记上,“这里,舆图上标注为何地?”
林永忠仔细辨认地图上的简略线条,对照脑中记忆的桂州详图,不太确定地道:“看这山势走向,似乎……像是‘隐雾峡’一带?那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多有瘴气,官府力量很少涉足。”
“隐雾峡……”狄仁杰将这个地名记在心中。他收起绢布,对如燕道:“这发现至关重要。那参军将此物藏得如此隐秘,定是极为关键的信息。他的暴毙,恐怕正是因为他知晓这个秘密。”
综合所有线索,狄仁杰脑中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冯谦虽死,但其背后势力与“蛇神教”核心并未完全覆灭。他们正在执行一个名为“蛇蜕”的计划,可能意在转移核心人员、财富或进行最后的反扑。而知晓这个计划关键信息的,除了那面具祭司和少数核心成员,很可能还包括一些像暴毙参军、乃至冯安这样看似不起眼、实则肩负特殊使命的小角色。那名杀手锲而不舍地想要灭口,目标或许并不仅仅是已死之人,更可能是为了阻止这些信息通过其他渠道泄露出来!
“元芳,加强对那三名标记人犯的监视,尤其是冯安。但切记,只可暗中观察,不可惊动。”狄仁杰下令道,“如燕,你设法模仿那杀手的笔迹和口吻,写几封简单的密信,内容含糊即可,然后‘不经意’地让冯安接触到。看看他会有何反应。”
“叔父是想试探他?”如燕立刻明白了意图。
“不错。若他心中有鬼,见到这疑似同党的密信,定然会有所行动,或试图联系,或惶恐不安。”狄仁杰点头,“同时,永忠,你立刻派一队绝对可靠的斥候,扮作猎户或药农,前往隐雾峡一带暗中查探,看看是否有异常人迹或建筑。但务必叮嘱他们,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安全第一。”
“学生这就去安排!”林永忠领命而去。
李元芳与如燕也各自行动。
书房内再次剩下狄仁杰一人。他走到那幅巨大的岭南地图前,目光在桂州与隐雾峡之间来回移动。“蛇蜕”……如同蛇类蜕去旧皮,获得新生。这伙穷凶极恶之徒,究竟想通过这个计划,逃往何方?或者,是想蜕变成什么?
他隐隐感觉到,一张更大的网,似乎正在缓缓收紧。而这一次,他不仅要阻止他们的逃亡,更要揪出那一直隐藏在冯谦背后、来自京城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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