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口的火光映红了半片江面。
永昌货栈的东家赵魁瘫在甲板上,面如死灰。官兵正在清点货船上的军械,横刀、弩箭、皮甲…足够装备一个折冲府。
柳怀素拿起一柄横刀,就着火光细看。刀身上的铭文已被锉去,但锻造的工艺绝非民间能有。
“私藏军械,形同谋逆。”柳观察使的声音冷得像冰,“赵东家,你背后是谁?”
赵魁哆嗦着嘴唇,忽然猛地抬头:“我要见周长史!只有见到周世昌,我才会开口!”
李元芳与柳怀素对视一眼。果然牵扯到那位江陵长史。
“带下去,严加看管。”柳怀素挥手,又补了一句,“别让他死了。”
官兵押着赵魁下船时,李元芳注意到这胖子的目光在某个官兵脸上停留了一瞬,虽然很快移开,但那瞬间的交流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柳大人,”李元芳低声道,“押解的人要换一批。”
柳怀素会意,立即重新安排了亲信押送。
回到观察使府时,天已微明。柳怀素顾不上休息,立即升堂提审赵魁。然而不过半个时辰,师爷就匆匆来报:赵魁在狱中突发急病,暴毙了。
“什么病?”李元芳问。
师爷擦着汗:“说是心疾发作。已经验过,确是猝死。”
李元芳不语。他想起赵魁下船时那个眼神,想起乌莫尼在观察使府被灭口的蹊跷。这江陵城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将军怎么看?”柳怀素屏退左右,面色凝重。
“杀人灭口,干净利落。”李元芳道,“周世昌这条线,怕是已经断了。”
“本官这就上书弹劾周世昌!”
“证据呢?”李元芳摇头,“赵魁已死,永昌货栈的账册都在大火中烧毁。单凭几句猜测,动不了一个五品长史。”
柳怀素颓然坐下:“难道就此罢手?”
“不。”李元芳走到窗前,望着渐亮的天空,“明线断了,还有暗线。柳大人可知道,江陵城中,谁与周世昌往来最密?”
柳怀素沉吟片刻:“周世昌好佛,常去城西的慈云寺布施。寺中住持了缘禅师,与他交情匪浅。”
“慈云寺...”李元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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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寺在城西的栖凤山下,香火鼎盛。
李元芳扮作香客入寺时,正值早课。大殿内梵唱悠扬,了缘禅师端坐蒲团,须眉皆白,确有几分高僧气象。
然而李元芳注意到,这位高僧的袈裟是上等的苏锦,腕间的念珠颗颗圆润,竟是难得的沉香木。
“施主面生,是远道而来?”了缘睁开眼,目光清明。
“从桂州来,为家中老人祈福。”李元芳合十行礼。
了缘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一瞬:“施主是行伍之人?”
李元芳心中微凛。他今日特意换了便服,手上常年握剑的茧子也小心遮掩了,没想到还是被看破。
“禅师好眼力。曾在军中效力,如今解甲归田了。”
了缘微笑:“杀气未消,佛前难静。施主若要求心安,不如多捐些香油钱,寺中可为施主做一场法事。”
李元芳顺势捐了十两银子,状若随意地问道:“听说周长史常来贵寺礼佛?”
了缘面色不变:“周大人是虔诚居士,常来听经。”
从慈云寺出来,李元芳在寺外茶摊坐下,要了一碗茶。摊主是个健谈的老汉。
“客官是去慈云寺上香的?可见到了缘大师了?”
李元芳点头:“见了,果然是得道高僧。”
老汉嗤笑一声:“什么得道高僧,不过是个会做生意的和尚。客官可知,上月他做一场水陆法事,要价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李元芳故作惊讶:“这么贵?”
“贵?”老汉压低声音,“周夫人上月做寿,了缘带着全寺僧人去念经,听说收了整整一千两!这还不算,周家捐给寺里的田产,少说也有百亩...”
正说着,一队衙役匆匆走过,往码头方向去了。
老汉摇头叹气:“又出事了。清江上漂来好几具尸体,听说都是永昌货栈的人...”
李元芳心中一动,放下茶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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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下游的芦苇荡里,三具尸体被水流冲到了浅滩。
李元芳赶到时,作作正在验尸。都是壮年男子,喉间一道细小的伤口,与乌莫尼中的毒箭如出一辙。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作作回禀,“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柳怀素也闻讯赶来,见状脸色更加难看:“这是要把永昌货栈的线索彻底斩断啊。”
李元芳仔细查看尸体。其中一人的手掌虎口有厚茧,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另一人指甲缝里有些许黑色粉末。
他蘸了点粉末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硫磺味。
“柳大人,江陵附近可有矿山?”
柳怀素想了想:“城北五十里有座废弃的锡矿,前朝时曾经开采,后来矿脉枯竭就废弃了。”
“可否派人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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