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再次毫无征兆地翻转,将我狠狠抛向一面正迅速由透明转化为镜面的箱壁。无数个惊恐万分的“我”在镜中急速放大,镜面深处,更多苍白的手臂如同水草般涌出,抓向我的四肢和头颅。
“看呐!迷失在自我镜像的海洋!”魔术师的声音如同粘稠的蜜糖,裹挟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感,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每一次碰撞,都是对认知的磨损!”
念动力早已枯竭见底,头痛得几乎要裂开。我只能凭借残存的身体本能,猛地蜷缩身体,险之又险地从那些冰冷手臂的缝隙中滚过。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侧刚刚变为实体、布满铆钉的金属箱壁上,痛得我眼前发黑。
玩偶熊在口袋中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温暖,像风中残烛,勉强护住我心智的最后清明。右臂的冰冷纹路因为不断的撞击和能量冲刷,又开始隐隐躁动,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混乱!无尽的混乱!
重力、材质、景象、攻击……一切都在以毫无规律的疯狂速度切换。我被这诡异的箱庭当成玩具一样抛来甩去,体力与精神力都在滑向彻底枯竭的深渊。
必须找到破绽!那个能量节点!
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感和眩晕感,眼睛死死盯着周围疯狂变幻的箱壁。每一次切换,每一次伸出手臂,每一次重力改变,我都拼命去捕捉那稍纵即逝的、接缝处流过的微弱能量流光!
一次!两次!三次!
像是一个溺水者在狂暴的海洋中试图抓住一根浮木,我集中了被剧痛、恐惧和混乱几乎撕碎的全部注意力。
渐渐的,在一片令人绝望的无序中,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规律。
那些杂乱无章的能量流,在箱壁接缝处闪现又消失的能量流,它们并非完全随机。在每一次箱庭规则发生重大变化之前,总有一道稍微明亮些许、混合着齿轮金属色与暗紫精神能量的流光,会率先流向箱体右上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被不断变化的景象掩盖的角落!
那里!所有的变化似乎都源于那里!能量最终汇向的地方!
机会!
又一次重力翻转,将我甩向高空。这一次,我没有徒劳地试图稳定身形,而是借着这股力量,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念动力——甚至不惜透支本源,压榨出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尖锐的冲击波,孤注一掷地射向那个角落!
轰——!!!
整个魔术箱如同被巨锤砸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金属扭曲撕裂的巨响!
所有变幻的景象猛地一滞!抓来的手臂瞬间僵在半空,然后如同烟雾般消散。重力恢复正常,箱壁的切换也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像是坏掉的录像带。
就在这不到半秒的停滞中,箱壁右上角的景象变得极度不稳定,甚至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我惊鸿一瞥——
外面不再是箱庭扭曲的内壁,而是那个露天剧场!舞台中央,聚光灯下,那个无面的魔术师依旧站在那里。
但此刻,他不再是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他微微俯身,一只手按在胸口,那身过于宽大的陈旧礼服下,正透出强烈的、规律搏动着的光芒!
那光芒的核心,是一个清晰无比的、正在剧烈运转的齿轮状轮廓!
齿轮的齿痕尖锐而精密,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却又缠绕着无数细密的、暗紫色的精神能量丝线,仿佛窃取了无数思维和概念,正以此为燃料维持着它可怕的存在和整个箱庭的运转!
心之齿轮!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我几乎沸腾的脑海!
这就是它的核心!窃取、模仿、构筑这诡异幻术的灵器核心!它就藏在魔术师的胸膛里!
缝隙瞬间弥合,箱庭的震动停止,所有诡异的变幻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卷土重来,仿佛被激怒的野兽。魔术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冰冷:“哦?一位试图窥探幕后秘密的观众?这可……不太礼貌。”
破局的关键找到了!但怎么破坏它?我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绝望再次袭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知道了核心所在,却无力触及,这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不!还有机会!
我的左手,一直死死攥着那枚来自现实的齿轮。粗糙、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现实……锚点……
林夜的话在脑中回响:“记住你是谁!带点现实的东西!”
我是秦鸣梦!我不是这虚幻箱庭的囚徒!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我不再试图对抗整个箱庭的规则,而是将全部意志、连同口袋里玩偶熊传来的微弱温暖,都疯狂地注入左手的现实齿轮之中!
以它为中心,强行定义一小片区域的“现实”!
“这里!”我嘶哑地低吼,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出,甚至感觉到某些记忆的碎片随之被抽离、燃烧,化为这最后爆发的燃料!“这里的规则,由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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