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坐在窗前,手中针线翻飞,细密的针脚一丝不苟地将玉佩缝入衣襟夹层。
窗外夜色沉沉,只有霍砚站在一旁,默默守着。
屋内还坐着李崇文与族长林宗仁,气氛凝重如铅。
这一夜,是她临行前的最后一夜,也是她布下的第一步棋。
“霍大哥。”她轻声开口,将一封信递过去,“这是御史台的副本,若三日内无我消息,请立刻送去。”
霍砚接过信,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一向冷峻的眼中透出几分忧虑:“你真要一个人去?”
“我去,是为了沈家,也是为了林家。”春织声音平稳,“他们想看我孤身一人、毫无依仗地上路,那我就偏不如他们所愿。”
李崇文在一旁点头:“我会继续查州府旧档,确保风向不会被沈廷之一手遮天。”
“有劳先生。”春织拱手致意,又转向族长,“族长,青溪村的事务还要请您多多照拂。”
林宗仁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放心去吧,林家的根,扎得比你想的更深。”
众人起身告辞,春织送至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却愈发清明。
她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早已设好的局,而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破局之人。
第二日清晨,庄门前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帘角绣着一只展翅凤凰,金线在晨光下泛着寒芒。
车帘掀起,车内传来一道清冷女声:“林姑娘,我们该出发了。”
春织抬头,望向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女子年约二十,眉眼精致,神情疏离,一身侍女装束整洁无瑕,但那一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却让春织心头微微一紧。
她没有多言,只轻轻颔首,扶着车边踏上踏板,坐进车厢。
车帘落下,马蹄声响,马车缓缓前行。
车内空间不大,但布置考究,檀香袅袅。
女子端坐一侧,笑意温和:“林姑娘可曾用过早膳?我这里备了些点心,若是不嫌弃,不妨尝尝。”
春织微笑:“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我习惯轻食,就不打扰了。”
女子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林姑娘果然是谨慎之人。”
两人言语交锋间看似温和,实则步步试探。
春织不动声色,借着整理发饰的机会,在袖口悄悄系上一根红绳——这是她与霍砚约定的信号:一旦拉紧,代表“危险”。
女子似未察觉,依旧笑容温婉:“林姑娘此去京城,怕是要面对不少风浪。”
“既然敢走这趟路,便不怕风浪。”春织回眸一笑,“倒是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奴婢姓白,唤作白霜,奉命随行,照料姑娘起居。”
“原来是白姑娘。”春织点头,心中却已记下了这个名字。
车队一路北行,穿过山道,进入平原地带。
沿途村庄稀落,偶尔可见几户人家炊烟升起,宁静如画。
然而在这份宁静之下,却暗流汹涌。
当行至二十里坡时,春织忽然咳嗽起来,脸色微白,抬手示意停下。
“姑娘不舒服?”白霜关切问道。
“无妨,只是有些闷,想下车透透气。”春织掀帘下车,春风拂面,她顺势整理裙摆,指尖轻轻一抖,袖中红绳悄然滑落于地。
不远处,一名男子快步走近,弯腰拾起红绳,神色微变,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并未察觉,远处林间,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那是霍砚。
待春织重新上车,车队再度启程。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车队驶离后不久,几名猎人打扮的男子迅速从林中闪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车内,白霜仍在低声说话,语气温和,却始终不肯透露太多。
而春织,则静静靠在角落,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襟里的玉佩,
而她也早已埋下伏笔——霍砚已经认出了凤令的暗卫,接下来,便是她的反击之时。
夜幕降临,车队暂歇驿站,灯火摇曳中,春织倚窗而坐,思绪万千。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那封寄往御史台的信,她还写了一封亲笔密函,藏在李崇文的手抄本中。
那份信,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因为她知道,这一路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可能是敌人设下的陷阱。
而她,必须赢。
马车一路北行,青溪村的轮廓早已消失在身后。
而此时,在村口老槐树下,李崇文正站在一叠纸前,身旁几个年轻后生抬着竹梯,准备张贴告示。
“林姑娘已得朝廷庇护,凤令不敢再犯。”他高声朗读,声音沉稳有力,穿透清晨薄雾。
人群渐渐聚拢,乡邻们脸上写满疑虑与担忧。
自从春织离村那日起,村中气氛便如绷紧的弦,尤其听闻州府有人要拿林家问罪,更是人心惶惶。
“林家遭人陷害已久,凤令围庄、假镇北军袭击、伪造田契、抢夺山林——这些事,都是沈廷之与昭王府所为!”李崇文将《林家蒙冤录》展开,指着其中一条条白纸黑字,“今日我将此事公之于众,望诸位父老乡亲明辨是非,莫被权势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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