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地的晨光总带着三分温软,透过书院的雕花窗棂,洒在青砖铺就的庭院里。我站在那株百年银杏下,看着书生们三三两两地捧着书卷走过,或低声讨论经义,或驻足观察廊下的草木,眼底是重获清明后的亮堂 —— 这景象比昨日邪术笼罩时的死寂,更让人心安。周玄的玄鸟杖斜倚在廊柱上,杖头的蓝光温顺地贴着石面,像在感受这书院里渐渐回暖的文脉气;苏清月正低头整理行囊,将之前从邪术师那里收缴的咒具仔细包好,指尖动作轻柔,怕惊扰了这满院的书卷香。
“施主留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转头时,见院长提着一个深褐色的木匣,缓步走来。他身上的素色长衫还沾着些许墨痕,想来是刚从藏书阁整理完典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比昨日多了几分郑重,“听闻诸位今日便要离开鲁地,前往下一处,老朽有一物相赠,聊表谢意。”
木匣是旧的,边角被摩挲得光滑,带着经年累月的温润。院长将木匣递到我手中时,能感受到匣身的轻颤,仿佛里面装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却又透着一股平和的气息,与书院的文脉气隐隐相和。我轻轻打开木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深蓝色的粗布书套,上面用浅灰色的丝线绣着鲁地的山川图 —— 泰山的轮廓巍峨,汶水的曲线柔婉,连书院所在的曲阜城都缩成了图角的一个小小院落,针脚细密,看得出绣者的用心。
“这是书院传承了七代的《鲁地文脉与地脉考》。” 院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手指轻轻拂过书套上的山川图,“前代院长们耗时百年,走遍鲁地的山川河流,将所见的地脉变化与当地的文脉传承一一记录在册。你看这汶水沿岸,标注着‘春汛时水脉气盛,需疏渠导水,百姓耕作则顺,文风亦显清朗’;再看泰山脚下,写着‘山根脉稳,需护草木,草木盛则地脉固,书院学子亦多有坚韧之志’—— 鲁地的地脉与文脉,从来都是相生相伴的。”
我小心地将书从木匣中取出,线装的书页已经泛黄,却没有一丝破损,每页的天头地脚都留着批注,有的是墨色的蝇头小楷,详细补充着某一年的地脉异动;有的是朱砂的圈点,标注着文脉兴盛时的景象;还有几处是淡青色的墨迹,像是被雨水洇过,院长说那是六十年前,一位老院长在汶水畔观汛时,遇着突发的地脉气涌,仓促间用沾了河水的笔写下的应急之法,后来竟成了书中最实用的篇章之一。
指尖抚过书页,能感受到纸张的厚实,那是用鲁地特有的楮树制成的,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混着经年累月的墨香,让人闻着便心生平静。忽然想起一路走来,慧能大师赠的《控魂解咒录》带着古井的水脉气,清渠寺方丈赠的佛经沾着檀香,张阿福塞给我的那半封家书留着泥土的气息,而这本《鲁地文脉与地脉考》,却满是书卷气与地脉气交融的温软 —— 原来不同的赠礼,都藏着不同地域的 “生机”,而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守护这些生机,让它们能继续传承下去。
“昨日邪术师用迷惑之术乱书生心智,实则是想断鲁地的文脉。” 院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庭院里诵读的书生身上,“他以为,文脉断了,人心乱了,鲁地的地脉便会自行崩解 —— 可他忘了,鲁地的文脉,是刻在书生的笔墨里,藏在百姓的耕作中,融在这山川河流的气息里,哪是轻易能断的?而诸位施主,不仅破了他的邪术,更护了这文脉的根,老朽赠这本书,不是谢礼,是想托诸位将鲁地的这份‘相生之道’带出去 —— 地脉护着文脉,文脉养着地脉,人心安了,天地才会安。”
我握着书的手紧了紧,忽然明白过来,之前我们对抗邪术师,总想着 “破”,却忘了 “立”—— 破邪术是 “破”,而守护文脉、传承智慧,才是 “立”。就像这本书里写的,鲁地的百姓春天疏渠导水,不仅是为了耕作,更是为了让水脉气顺;秋天护山养草,不仅是为了固土,更是为了让地脉气稳。这些看似寻常的举动,都是百姓在一代代传承中,摸索出的与地脉相处的方式,是比任何器物都珍贵的智慧。
“陈大哥,这本书里有画!” 小木凑过来,好奇地翻开一页,指着上面一幅小小的插图 —— 画的是书院的学子们在汶水畔植树,旁边批注着 “植柳十株,挡水脉戾气,亦显文风柔韧”。灵虫们的绿光落在插图上,轻轻晃了晃,像是被画中的平和气息吸引,竟在书页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飞开。
苏清月也凑过来看,指尖点在一处朱砂批注上:“‘地脉异动时,书声可安’—— 这话倒是新鲜,之前我们总用器物稳地脉,竟忘了人心的声音,也能有这样的力量。” 周玄则拿起木匣,看了看匣底刻着的小字,轻声念道:“‘文脉不绝,地脉不息’—— 说得好,这才是根本。”
院长看着我们的反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本书,老朽本想传给书院的下一任院长,可如今看来,传给诸位施主,才更有意义。你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定能从书中读出更多东西,也定能将这份‘相生之道’用在更多地方。他日若诸位再回鲁地,老朽再备上清茶,听诸位说说外面的地脉与文脉,可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