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位于青云宗山门腹地,是一座由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巍峨古塔。塔身斑驳,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在常年不散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气息。这里是宗门传承的象征,亦是禁地所在,寻常弟子未经许可,连靠近塔基百丈范围都属僭越。
李狗蛋手持一枚刻着“罚”字的粗糙木牌,在两名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冰冷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踏上通往塔身的石阶。石阶冰冷,布满青苔,踩上去带着一种滑腻的湿冷感。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墨汁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尘埃混合而成的气味。
他身后跟着二哈,这条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狗子,此刻也显得异常安静,尾巴紧紧夹在腹下,耳朵警觉地竖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不安的咕噜声。它对这里的气息极为排斥。
“顶楼。”领路的执法弟子声音毫无起伏,在塔内一层空旷的大厅停下脚步,指着盘旋而上的、狭窄陡峭的木制楼梯,“每日辰时至酉时,清扫除尘。不得触碰任何典籍、玉简,不得擅离顶楼范围,不得喧哗。酉时三刻前必须离开,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两人便如同石雕般伫立在楼梯口,不再言语,眼神却如同鹰隼般牢牢锁定着李狗蛋。
李狗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警惕,抬脚踏上那吱呀作响的楼梯。二哈紧随其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楼梯狭窄而陡峭,盘旋向上,仿佛没有尽头。光线透过高处狭小的气窗投射下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越往上走,那股陈旧、压抑的气息便越重,空气也越发稀薄阴冷。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壁画或刻痕,大多残缺不全,透着一股荒凉破败之感。
不知爬了多久,当李狗蛋感觉肺部都有些灼热时,眼前豁然开朗。
顶楼到了。
这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巨大空间,呈圆形,穹顶高耸,光线从穹顶中央镶嵌的几块巨大却蒙尘的琉璃瓦片透下,显得昏暗而朦胧。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如同灰色棉絮般的尘埃,厚得几乎能呛死人。地面、墙壁、支撑穹顶的巨大石柱,无一例外都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白,仿佛数百年未曾有人踏足。
整个空间除了这些死寂的尘埃,几乎空无一物。唯有一物,矗立在顶楼正中央,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吸引着李狗蛋的目光。
那是一尊玉璧。
高逾三丈,宽约丈余,通体莹白,材质温润,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近乎于无的朦胧光晕。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亘古长存,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厚重感,仿佛承载着整个青云宗的历史与气运。这便是宗门象征——镇山玉璧。
然而,这玉璧本身,也未能逃脱尘埃的覆盖。莹白的璧身上,同样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白,尤其是底部靠近地面的部分,更是积满了灰尘,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这就是……镇山玉璧?”李狗蛋心中默念,眼神却锐利如鹰。吴老狗特意将他罚来此处,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打扫卫生!这玉璧,这顶楼,必定隐藏着什么!
他环顾四周。空旷的穹顶之下,除了玉璧,便是支撑穹顶的八根巨大石柱,以及环绕四周墙壁的、早已空空如也、布满蛛网的巨大书架。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和二哈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脚步踩在厚厚灰尘上发出的“噗噗”声。
“呜……”二哈对着那尊玉璧,喉咙里发出更加低沉的、带着明显厌恶和警惕的呜咽,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浑身的毛发都有些炸起。它对这宗门象征的反应,比对这满楼的尘埃还要剧烈。
李狗蛋心中一凛。二哈的预警从未出错。这玉璧……果然有问题!
他没有立刻靠近玉璧,而是先从边缘开始打扫。他拿起带来的、用坚韧藤条扎成的简陋扫帚,开始清扫地面那厚厚的积尘。
扫帚挥动,立刻扬起漫天灰雾,呛得他连连咳嗽。这些灰尘不知积攒了多少年月,沉重而粘腻,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清理,尽量不让灰尘扬起太高。
清扫的过程中,他强大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弥漫开来,谨慎地探查着四周。墙壁、石柱、地面……灵识扫过之处,立刻感受到一股股或强或弱、或明或暗的阻力!
禁制!
无处不在的古老禁制!
它们如同无形的蛛网,密密麻麻地遍布在整个顶楼空间。有的如同水波荡漾,触之即会引发涟漪;有的如同荆棘丛生,带着尖锐的刺痛感;有的则如同深沉的泥沼,灵识探入便会被缓慢吞噬;更有一些,散发着极其隐晦却致命的锋锐气息,仿佛无形的利刃悬于头顶!
这些禁制大多已经年久失修,光芒黯淡,威力大减,但依旧不容小觑。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庞大而复杂的防护网,将整个顶楼,尤其是中央那尊镇山玉璧,牢牢守护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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