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比想象中更冷,更深沉。白日里死寂的黑色大地,在夜幕的笼罩下,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风,如同冰冷的刀子,贴着地面刮过,卷起细碎的黑色沙砾,发出沙沙的、如同鬼魅低语的声响。
一堆篝火,在几块巨大的、被天雷劈得焦黑的岩石围拢下,倔强地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努力驱散着周遭的黑暗与冰冷,将岩石圈内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忽明忽暗。这是这片死寂荒原上唯一的、微弱的光源与热源。
李狗蛋——不,此刻,或许更应该称他为李玄真——盘膝坐在篝火旁。他刚刚结束了对苏清月又一次的灵力温养。新生的、蕴含着天雷生机的《混元功》筑基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苏清月破碎的丹田附近,滋养着她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机。每一次灵力流转,他都能清晰地“看”到丹田处那蛛网般密布的裂痕,每一次灵力拂过那些裂痕边缘,他的心都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温养结束,苏清月的气息依旧微弱,但似乎比刚坠入荒原时平稳了一丝,那死灰般的脸色在篝火的映照下,也仿佛有了一丝极淡的暖意。李玄真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裹在身上的、从自己破烂外袍上撕下的布片,确保篝火的暖意能尽可能多地传递到她冰冷的身体上。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眉宇间的凝重与担忧,却丝毫未减。
二哈就趴在苏清月身边,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温暖的墙,为她遮挡着从岩石缝隙里钻进来的寒风。它腹部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那条被空间乱流撕扯过的后腿依旧肿胀着,行动不便。此刻,它正用粗糙的舌头,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地舔舐着苏清月冰凉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呜咽。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褪去了平日的凶悍,只剩下纯粹的担忧和守护。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偶尔溅起。
“喂!废物本体!本仙饿了!饿死啦!”
一个半透明的虚影,毫无征兆地从李玄真胸前的阵盘里窜了出来,悬浮在篝火上方,正是阿飘。她双手叉腰(虚影),光晕笼罩下的脸上满是委屈和不满,对着李玄真大声嚷嚷。
“你看!你看!” 她指着跳跃的火焰,“有火!有火就该烤肉!本仙记得…记得以前闻到过烤肉的香味!香喷喷的!滋滋冒油!馋死本仙啦!快!去打猎!给本仙烤肉吃!” 她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虚影的位置),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诱人的香气。
李玄真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荒原上除了石头就是沙子,连根草都没有,哪来的猎物?想吃,自己去抓。”
“你!” 阿飘被噎得虚影一晃,随即更加气愤,“废物!没用的废物本体!连只兔子都抓不到!本仙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又饿又冷!这破地方连口热乎气都没有!” 她气呼呼地在篝火上方飘来荡去,裙摆(虚影)甩得飞快,带起微弱的气流,搅得火焰一阵摇曳。
二哈抬起头,冲着阿飘不满地低吼了一声,显然对她打扰苏清月的“休息”和聒噪非常不满。
“哼!傻狗!叫什么叫!你也废物!连兔子都抓不到!” 阿飘立刻调转矛头,对着二哈开火。
李玄真懒得理会她的吵闹,目光落在苏清月苍白的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那本蒙尘的《青云志》和装着赝品玉璧碎块的粗糙皮袋。铁证如山,却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吴老狗狰狞的面孔,青云宗高耸的山门,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盘旋。
阿飘见没人理她,飘荡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无聊了。她落在篝火旁一块稍矮的焦石上,抱着膝盖(虚影),光晕下的眼睛望着跳跃的火焰,忽然安静了下来。
“…火…” 她喃喃自语,声音不再尖锐,反而带着一丝茫然的飘忽,“…好熟悉…以前…好像经常看…”
篝火的光芒在她半透明的身体里流淌,忽明忽暗。
“记得…有一次…也是这么大的火…烧了…烧了好大一片宫殿…”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琉璃瓦…金柱子…都烧红了…掉下来…砸在地上…砰!好响…”
李玄真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心神,被阿飘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画面感的低语吸引了。他微微侧目,看向那个抱着膝盖、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虚幻的少女。
“…有人在哭…好多人在跑…喊…喊什么…听不清…” 阿飘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天上…有东西掉下来…亮亮的…像星星…但…但是会炸开…好可怕…”
她的虚影随着她的叙述,微微颤抖着,仿佛被那记忆中的恐惧所侵染。
“…然后…然后…有个声音…很大…很威严…说…‘孽障!还不伏诛!’…” 阿飘猛地抬起头,光晕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恐,“…接着…好痛!全身都痛!像…像被撕碎了!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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