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队委员,又是农田基建的副总指挥,职责所在嘛,我听我爸说了,你都可以护着我和我姐夫,我该感谢你才是哩,怎么可能记恨。”
孙玉亭看着这个过去一直不着调的侄子,还真不一样了,听说昨儿个去县城掏粪,还跟其它大队在粮站因为争夺粪肥起了冲突,粮站副站长都出面了,闹得挺大,后来还是他这个侄子给摆平争端,那副站长还允许他们双水村可以去粮站掏粪肥,这不今儿一早,那二队、三队队员,都赶着驴架子车去县城粮站掏粪,村里头都传开了,
闲扯着几句家常,尽量往正事上靠,找个由头,说金家湾那边村小学窑洞太破烂了,雨天漏水,冬天漏风,娃娃们遭罪,
孙玉亭道:
“这情况大队都知道,大队没钱修缮,之前也跟公社领导提过,咱石圪节公社也就那烂包光景,没个甚钱,难哩。”
“是啊,咱陕北气候条件恶劣,土地贫瘠,可不如南方那些经济发达的沿海省份”,
孙少健接过话头,语气诚恳,感叹着,
“所以我大哥天天琢磨,怎么才能给咱大队、公社做点贡献,怎么才能让咱双水村的日子好过点,让娃娃们不再淋雨受冻,让咱双水村的队员们个个都能挺直腰杆。”
“哦?少安有啥想法?”
孙玉亭来了点兴趣,他对这个大侄子吃苦耐劳的品质还是认可的,而且在村里威望极高,他这当二爸的多少能沾点光,借少安影响力,增加在大队村委会中的分量,
“二爸,我大哥观察了好久,”
孙少健开始引入正题,
“发现咱双水村村村东头河湾那边,还有后山好几片坡地,都荒着,长满了蒿子,就那么荒废,实在太可惜了,
他就想,能不能组织点人手,把这些荒地开出来,种上蔬菜?到时候长成了,就以咱们大队集体的名义,卖给石圪节公社的食堂!”
说着话,边仔细观察着他二爸的表情,
“开荒种地?”
“对啊!”
孙少健继续说道:
“二爸您想啊,这地是荒着的,开出来就是给集体增加了土地!种的菜是给集体创收!这完全符合‘以粮为纲,全面发展’的政策精神啊!
您这天天看报纸,关注时事政治,肯定清楚这一政策的,到时候卖了钱,年底社员们都能多分点红,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传出去,谁不说咱双水大队的干部领导有方,田支书治理有功?”
孙少健这番话,句句都敲在他二爸的心坎上。
增加集体土地、为集体创收、符合政策、领导有方……这些词对于孙玉亭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这不仅能解决他眼前的粮食困境(如果计划成功,他作为参与者也能受益),更是能在田福堂面前露脸、体现他政治觉悟和发现“先进典型”能力的大好机会!
孙玉亭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馍,顿时觉得不香了,手指无意识地在炕桌上敲着,显然在激烈思考,过了会抬头道:
“这事儿……是少安自个琢磨出来的?”他确认道。
“千真万确!”孙少健保证,
“我大哥就是觉得,个人富不算富,集体富了才是真的富!他就想为咱双水村做点实事!但他人微言轻,怕提出来没人重视,反而坏了事儿。所以想着,能不能请二爸您,在合适的时机,在队委会上提一提?您见识广,又是村委委员,田支书视二爸您为心腹,能听您的建议,觉悟高由您来说,田支书和各位委员肯定能重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一顶高帽戴过去,孙玉亭心里舒坦极了,既能给大队创收,就是失败了,反正都是荒地,也没甚损失,无非就是耗费些人力,不过这关他甚事?又不是他干活,他要的只是政绩,又能在领导面前展现价值,还能提携一下有“觉悟”的侄子,
这简直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至于开荒种菜的技术问题?他根本没多想,或者说,被美好的前景冲昏了头脑。
心里乐开了花,
“嗯……”
面上却是端起了架子,拿出了村委委员的身份,沉吟片刻,终于重重一点头,
“少安有这个心,是好事!为集体谋发展,是我们每个社员的责任!这个事情,我看可行!这样,这粮食我暂时收下,算是你们支持我工作的心意。明天,明天我就找福堂书记汇报这个想法!”
孙少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敬佩:
“太好了!谢谢二爸!我就知道,这事儿找您准没错!”
孙玉亭摆下手,“这我应该做的哩,不过少健,有个事呢,你看能不能回去后跟你大哥商量下。”
”你说!”
“是这样……”
孙玉亭屁股挪了挪,凑过来些,
“就是开荒地种植蔬菜的想法,嗯……到时跟田支书汇报,能不能以我名义,说是我想出来的,我这可不是抢少安的功劳,少安毕竟太年轻,大队支部村委会觉得年轻人想法不切实际,太过虚浮,由我来提出呢,你二爸我毕竟是大队支部委员,农田基建副总指挥,还是有点分量的,到时拿支委会上决议,我觉得通过的可能性会高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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