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元殿内,气氛庄严肃穆,与殿外秀女们等候区的紧张躁动截然不同。
鎏金蟠龙柱高耸,地面金砖墁地,光可鉴人。御座高踞于丹陛之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御座之上,胤禛端坐其中。他面容冷峻,扫视着殿下排成一排的秀女们,不带丝毫情绪。
帝王的威压无声地弥漫在整个大殿。
御座稍侧下方的位置,坐着当朝太后乌雅氏。
她穿着一身深褐色缂丝万寿纹常服,头戴镶宝石的钿子,面容保养得宜,却难掩眉宇间深宫沉浮留下的刻痕。
她手中缓缓捻着一串佛珠,眼神平静地落在殿下。
御座另一侧,与太后位置几乎平行,巧妙地设了一道垂落的珠帘。
珠帘之后,设有一张紫檀木扶手椅。椅上端坐着的,正是新晋的昭贵妃富察泠雪。
她已换下了那身属于季明月的秀女装扮,重新穿上了贵妃规制的杏黄色缂丝鸾鸟纹吉服,头戴点翠钿子,耳垂明珠,面容沉静,隔着摇曳的珠帘,静静地俯瞰着下方。
她无需多言,她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位贵妃深得帝心,甚至能与太后同席观选。
秀女们六人一排,低着头,屏息静气地步入大殿,行礼,由太监尖细的唱名声报上家世姓名,然后垂首站立,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胤禛的目光大多只是淡淡一扫,便挥挥手。
引礼太监便高喊:
“撂牌子,赐花。”
大多数秀女甚至连头都没被要求抬起,便黯然退下。
偶尔,胤禛会对某个家世特别的略加留意,但依旧撂了牌子。
太后偶尔会开口问一两句,比如“读过什么书?”“可曾习女红?”,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珠帘之后,泠雪只是静静地看着,指尖摩挲着腕上一只通透的翡翠镯子,眼神平静。
直到下一排秀女走进来。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她跪在那里,声音悦耳。
胤禛只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惊艳的感觉,于是摇了摇头。
引礼太监看了胤禛的反应后,立马转过头:
“撂牌子,赐花。”
安陵容强忍情绪,声音恭敬动听:
“安陵容辞谢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身体安泰,永享安乐。”
太后对她起了一点兴趣:
“旁人被撂了牌子都一脸的不高兴,你倒懂规矩。”
“陵容此生能有幸进宫见到皇上太后一面,已是最大的福气。”
但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并没有改变胤禛的决定。
这时,珠帘之后,泠雪忽然极轻地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然而,一直高度紧张关注着帘后动静的苏培盛,却如同接收到了某种隐秘的信号般,动作顿了一下。
太后目光似有若无地再次瞟向珠帘方向,语气平淡:
“哦?看来贵妃很喜欢她。皇帝,哀家看这孩子温婉可人,哀家也很喜欢。既然如此,说明她与皇家有缘,便留下吧。”
胤禛:“……”
他无语了,泠雪怎么还给他加人呢?
他看向珠帘,只见泠雪正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胤禛只好同意了:
“既然贵妃喜欢,你以后就多去陪陪贵妃。
引礼太监赶紧高喊: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立刻像如蒙大赦一样:
“谢皇上谢太后恩典。”
退下时,看向珠帘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
沈眉庄、甄嬛以及另外四位秀女,排在一排。
引礼太监唱名:
“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七。”
沈眉庄上前一步,盈盈拜倒,声音清越沉稳,仪态端庄大方:
“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太后万福金安,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祥康金安。”
胤禛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太后显然对她很满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开口问道:
“可曾读什么过书?”
沈眉庄垂首应答:
“臣女愚钝,看过女则和女训,略识得几个字。”
“读过四书吗?”
“臣女不曾读过。”
太后满意地颔首:
“女儿家,多以针线女工为主,你能识字明理就很好了。”
太后看向胤禛,很明显想要留下她的意思。
胤禛微微点头。
苏培盛会意,高喊:
“沈眉庄,留牌子,赐香囊。”
沈眉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与复杂。
接下来是甄嬛。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甄嬛上前跪地,声音清亮悦耳:
“臣女甄嬛,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胤禛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女子与柔则有五分相似,且她的眉眼很像柔则。这让他有些不喜。他想挥手让人撂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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