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福公公的“友谊”
韩承在户部大堂上“画图论政”的事,不出半日就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几位老派官员被那张简陋却清晰的对比图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甩下一句“歪门邪道”,悻悻而去。
这消息传到陈小乐耳朵里时,他正在工部值房里撰写那份给皇帝的条陈。有了文明图鉴灌输的数据可视化要点,他下笔如有神,不再是大段大段的文字叙述,而是穿插着简明的表格和趋势图,将鹰嘴崖绕行与清理落石的成本工期对比、漫水路面与石桥的造价维护费用差异,都直观地呈现出来。
“大人,这下咱们可把户部的人也扯进来了。”张衙役有些担忧,“韩主事这么一闹,怕是连户部也要记恨上咱们。”
赵顺却看得更远:“未必是坏事,韩主事显然是认同大人之法的实干派,如此一来,大人在朝中也不算孤立无援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面白无须、身着深青色内侍服色的中年太监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一个小内侍垂手跟在他身后。
“陈大人忙着呢?”来人正是福公公。
陈小乐忙起身相迎:“福公公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他使了个眼色,赵顺便机灵地退出去守着了。
福公公踱步进来,目光在陈小乐摊在桌案的条陈草稿上扫过,看到那些别具一格的图表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陈大人这份条陈,写得倒是别致,咱家在宫里,都听说您这‘画图论政’的本事了。”
陈小乐心里一紧,不知这是福是祸,只得谨慎答道:“让公公见笑了。下官只是觉得,有些事用图来说,比用嘴说更明白些。”
“明白,明白。”福公公在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说,“陛下今早还问起呢,说陈小乐那个条陈,怎么还没递上来?咱家这不就过来瞧瞧进度。”
陈小乐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皇帝真的放在心上,便道:“已经快写完了,明日便可呈递。”
“嗯,好。”福公公点点头,状似随意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陈大人之前在清河县弄的那个琉璃宝鉴,可是个稀罕物,连宫里几位娘娘都喜欢的紧。”
陈小乐立刻会意,这是来“叙旧”兼“提点”了。他顺着话头道:“承蒙娘娘们不弃,下官离任时,倒是还留了几面品相极佳的,本想着有机会进献宫中,又恐不合规矩。”
福公公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陈大人有心了,这宫里规矩虽大,但孝心总是没错的,前儿个永和宫的李娘娘还念叨,说她那面镜子边上磕了个小角,心疼得紧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小乐哪还能不明白?他当即道:“下官明白了,明日递条陈时,正好将这几面镜子一并送入宫中,还请公公代为转呈。至于李娘娘那里,下官记得有一面特别打造的梳妆镜,大小正合适,就劳烦公公一并带去了。”
福公公满意地点头:“陈大人办事,果然周到。”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咱家今日来,还有一事要提醒大人。您那‘画图论政’的法子,陛下是欣赏的,可也有人在陛下跟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陈小乐神色一凛:“还请公公明示。”
“有人说您这是故弄玄虚,哗众取宠,更有人说您结交内侍,意图不轨。”福公公慢条斯理地说着,观察着陈小乐的反应。
陈小乐心中冷笑,知道这是钱郎中那帮人开始发力了。他面色不变,恭敬道:“下官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陛下信任。至于其他,清者自清。”
“好一个清者自清。”福公公赞许地点头,“不过陈大人也要知道,这京城里,光会做事还不够,还得会做人。您那套法子,动了太多人的饭碗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七皇子殿下对您很是赏识,特意让咱家带句话: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去王府坐坐。”
送走福公公,张衙役立刻凑上来:“大人,这福公公是什么意思?又是提醒又是拉拢的。”
赵顺沉吟道:“他这是在表明立场,收了咱们的镜子,就是愿意在宫里为咱们说话。透露有人弹劾,是卖个人情。最后提七皇子,既是示好,也是在试探大人的态度。”
陈小乐走到窗前,望着工部院子里那几棵光秃秃的老槐树,缓缓道:“他这是在告诉我,在这京城,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要么投靠七皇子,要么……就得找到更大的靠山。”
“那大人的意思是?”
“镜子照送,人情照收。至于站队……”陈小乐转过身,目光清明,“咱们的靠山,只能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只要陛下还用得着咱们,其他人就动不了我们。”
第二天,陈小乐准时将条陈和四面精心包装的琉璃宝鉴送进了宫。
隔日下朝后,皇帝特意将工部尚书和几位阁老留了下来。
“你们都看看这个。”皇帝将陈小乐的条陈递给众人,“一份修路的条陈,能写得让朕一眼就看明白前因后果、利弊得失,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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