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后山的竹院,是被云雾与苍翠捧在掌心的秘境。晨露坠在竹叶尖,风过便簌簌滚落,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星子;山溪绕院而过,水声不是喧哗,是浸了灵气的絮语,缠在窗棂上,成了最好的安神曲。静仪师太想得周全,每日辰时,杂役弟子会提着食盒轻叩院门,盒里是莲子羹、清炒灵蔬,连碗筷都带着温玉的润意,放下便躬身退去,半句多余的话也无。
林小满彻底沉进了这份清静里。她几乎不踏出院门,白日里盘膝坐在竹榻上,指尖捏着凝元丹的锡箔纸,听丹药在丹田里化开的轻响——那药力不是暴烈的洪流,是春雨漫过田垄,顺着《太初剑源经》的经脉图谱,一点点渗进受损的气海。她能清晰触到丹田内的变化:原本有些虚浮的筑基初期灵力,正慢慢沉淀成水银般的质地,流转时带着内敛的锋锐,擦过经脉时,连之前搏杀留下的细微裂痕,都在被悄悄抚平。
“马马虎虎……总算没那么……像团烂泥了。”霄练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还是那副嫌弃的调子,但林小满听出了不一样——那尾音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松快,像极了先生看学生终于算对题时的别扭认可。
她没接话,只是指尖轻轻划过膝头的剑鞘。夜里,竹院的月光最清,她会褪去鞋袜,赤足站在露水里,以指代剑,在空地上慢慢比划。没有动用霄练,只凭自己对剑招的记忆,从最基础的“分云式”开始练。起初不过是灵力运转顺畅些,指尖带起的风刃能切断院角的杂草;可练到第三夜,当她想起在落鹰涧面对灰衣人时的无力——那种连剑都握不稳、只能看着墨渊被掳走的窒息感,心神突然一沉。
那一刻,指尖的灵力变了。
不再是循着招式框架走,而是顺着心意流走,像山溪绕开顽石,像清风穿过竹林。她的手腕微转,指尖划过的轨迹忽然暗合了某种韵律,周身的灵气像是被唤醒的蜂群,轻轻颤动着围拢过来,在她指尖凝聚成细如发丝的剑鸣——不是金属碰撞的锐响,是灵气与剑意共振的轻吟,细得要凑到耳边才能听见。
“咦?”霄练的声音陡然清晰,带着点真真切切的意外,“笨蛋宿主……悟性倒还……凑合。竟然自己摸到了……‘剑意共鸣’的门槛……虽然……连皮毛都算不上。”
“剑意共鸣?”林小满停下动作,露水沾湿了她的裙摆,夜风里带着竹香,“是说……我的心意,能引动天地间的剑则?”
“总算没笨死。”霄练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些,“就是……你的‘意’,勾动了天地里散着的‘剑’的规矩……算是……从‘练术’到‘悟道’的第一步。别停,好好琢磨这种感觉。”
林小满点点头,重新抬起手。月光落在她指尖,灵气的颤动更明显了,像有无数把小剑在掌心下蛰伏。
这日午后,院门外传来轻叩声,不是杂役弟子的节奏,是带着点雀跃的“笃笃”。林小满开门,就见苏晓提着个食盒站在台阶下,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只剩一点浅浅的印子,眼睛亮得像装了星子:“小满!我跟青青师姐来看你啦!”
柳青青跟在后面,素色的衣裙衬得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她手里攥着个布包,见了林小满,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丝复杂,不像以往那样疏离,倒多了点真切的暖意。
“林师妹,身子好些了吗?”苏晓挤进门,把食盒往石桌上放,“我特意让膳堂做了冰糖炖雪莲,你尝尝!宗门里现在可热闹了,韩长老带了弟子去救援,外门的巡逻都加了三倍,听说连护山大阵都开了半层呢!”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像只报春的鸟,故意不提落鹰涧的事,只捡轻快的说,怕勾得林小满心烦。
柳青青这时才走上前,把布包递过来:“这里面是凝神草做的香丸,夜里修炼时点燃,能定心神。”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此次……多谢你。若不是你和苏师妹及时赶到,我恐怕已葬身在那魔修手里。”
“柳师姐客气了。”林小满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布面的温意,“同门之间,本就该相互扶持。”
柳青青看着她——眼前的少女,眉眼还是清秀的,但眼神里多了些东西,是经过生死历练后沉淀的坚韧,像被溪水打磨过的玉石,不刺眼,却有自己的光泽。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外门见到林小满时,还觉得这弟子资质平平,如今才明白,有些人的成长,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
“你安心在此静养。”柳青青顿了顿,补充道,“外面的事,有师尊和各位长老处理,不必挂心。”说完,她又看了苏晓一眼,两人便起身告辞了。
日子一天天滑过,竹院的竹叶落了又生,可救援队伍的消息,却像沉进了深海,半点回音都没有。林小满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连修炼时,都会偶尔走岔神——墨渊怎么样了?灰衣人抓他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第七日清晨,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大嗓门,震得竹叶都晃了晃:“林师妹!俺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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