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混杂在浓重药草味中“乌头浸膏”的独特气息,像一根无形的引线,瞬间点燃了沈青萝所有的感官。
就是这里!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着身旁,同样乔装打扮成家丁的石宽和裴松,轻轻地,递了一个眼色。
石宽立刻会意。
他将头上那顶,用来掩人耳目的破斗笠,往下拉了拉,随即,便大马金刀地,一脚迈进了那间光线昏暗,充满了霉变与药草混合味道的“百草堂”。
“店家!”他故意,用一种,粗鲁而又不耐烦的声调,喊了一声。
那声音,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丢下了一块石头。
趴在柜台上,正在打瞌睡的老掌柜,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三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不速之客”时,眼中,闪过了一闪即逝的警惕。
随即,那抹警惕,便被一种,小商人特有的,谦卑与市侩所取代。
“哎哟,几位客官,”他连忙,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容,“不知,几位想买点什么?小老儿这里,别的不敢说,这南疆来的草药,那可是全京城最地道的!”
裴松,按照计划,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药方,往柜台上一拍。
“少废话!”他学着那些大家族里,嚣张跋扈的管事口气,喝道,“我家主人,身体有恙,寻了个南疆来的偏方。你看看,这上面的几味药,你这里,可有?”
那老掌柜,连忙,戴上一副,镜片早已磨得发黄的老花镜,颤颤巍巍地,将那张药方,拿了起来。
他看得,很仔细,嘴里,还念念有词。
“嗯……龙葵草,清热解毒的,有。”
“断肠花……这个,性子有点烈,不过,小老儿这里,也备着一些。”
“……哦?‘乌头浸膏’?”他念到这里,忽然,抬起头,那双,看似昏花的老眼里,闪过了一抹精光。
他看着裴松,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摇了摇头。
“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他将药方,推了回来,“前面几味药,都好说。唯独这‘乌头浸膏’,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毒物,私下买卖,那可是要杀头的啊!小老儿,胆子小,这生意,做不了,做不了。”
他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若不是,沈青萝早已闻到了那股,从他店铺深处,飘散出来独特的味道,恐怕,连她都要被他这副,老实本分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没有?”石宽冷笑一声,他猛地上前一步,那高大的身形,瞬间,便给那瘦小的老掌柜,带来了压迫感。
他从怀里,掏出了大理寺的腰牌,“啪”地一声,拍在了柜台之上!
“老家伙!”他声如洪钟,震得整个铺子,都嗡嗡作响,“你看清楚了!我们,是大理寺的!奉旨,清查违禁品!有人举报,你这间铺子,私下里贩卖毒物,罪大恶极!”
“现在,老老实实地,把东西交出来,跟我们走一趟,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否则,”他的眼中,杀机毕露,“休怪本官,将你这间破铺子,给夷为平地!”
这番,充满了威逼与恐吓的话,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的商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那老掌柜,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脸上却露出了比窦娥还冤的,委屈表情。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冤枉啊!官爷!小老儿我,冤枉啊!”他一边哭,一边,用那干枯的手,捶打着地面,“小老儿我,在这南风集,开了三十年的铺子,向来是奉公守法,童叟无欺!怎……怎可能,会去做那等,伤天害理的勾当啊!”
“定是!定是那对门的‘王记药铺’,看我生意好,眼红,故意诬告我的!官爷,你们可要,为小老儿,做主啊!”
他这番哭诉,声泪俱下,演技之精湛,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若非,沈青萝早有准备,恐怕,连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闻错了。
“好一个,老狐狸。”脑海里,魏明月的声音,充满了嘲讽,“这等,临危不乱的本事,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草药商人,能有的。他,绝对有问题。”
石宽,也被他这番“表演”,给气乐了。
他不再废话,对着身后的两名守备司精锐,一挥手。
“搜!”
“是!”
两名精锐,立刻,如狼似虎地,冲进了铺子的后院。
一时间,整个“百草堂”,鸡飞狗跳,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
而那老掌柜,则依旧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嘴里,反复念叨着“冤枉”。
然而,一炷香之后。
那两名精锐,却垂头丧气地,从后院走了出来。
他们,对着石宽,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人,里里外外,都搜遍了。除了,一些寻常的草药之外,别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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