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在黄昏时终于停歇,漫天黄沙渐渐沉淀,露出被磨得发亮的金属废墟轮廓。阿蓝背着帆布包走在最前面,她的靴底沾着沙粒,踩在倾斜的齿轮表面时,总能精准找到凸起的齿牙借力——这是“拾穗者”在废墟里练出的本能,像羚羊熟悉悬崖的每一块岩石。
“再走两公里就是峡谷入口。”阿蓝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拨开沙砾,露出一块嵌在土里的生锈铁片,铁片上刻着三道交叉的划痕,“这是爷爷做的标记,过了这里,每走五十步就要看一次地面,别踩错路。”
林野蹲下来摸了摸铁片,指尖能感觉到划痕里凝结的沙垢——这标记至少存在半年以上,却没被沙暴掩埋,可见阿蓝的爷爷对这片区域有多熟悉。苏芮则打开背包,将仅剩的半块压缩饼干分成三份,递过去时特意多给了阿蓝一些:“补充点体力,峡谷里的路不好走。”
阿蓝接过饼干,指尖捏得有些用力,帆布包里传来种子碰撞的细碎声响。她没说话,只是咬了口饼干,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影在昏黄的天光里显得格外单薄。
齿轮峡谷比林野想象的更诡异。入口处是两座倒塌的巨型机械臂,锈迹斑斑的金属关节交叉成拱门形状,风穿过关节缝隙时,发出像哨子一样的“呜呜”声。走进峡谷,两侧全是高达十几米的齿轮,有的嵌在岩壁里,有的斜插在地面,最大的齿轮直径能容下三辆旧时代的汽车。最奇怪的是,这些齿轮并非静止——谷底的风只要稍大一点,就会带动齿轮缓慢转动,齿牙摩擦时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黑暗里鼓掌。
“跟着我踩的位置走。”阿蓝的声音放得很轻,脚步落在齿轮边缘的凹槽里,“这些齿轮下面是空的,踩错一步就会掉下去,下面全是锋利的金属碎片。”
林野和苏芮紧随其后,电磁刀的蓝色电流被调至最低亮度,只够照亮脚下半米的范围。峡谷里没有任何光线,唯一的光源是偶尔从岩壁缝隙里漏进来的天光,像碎玻璃一样洒在齿轮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走了大约半小时,阿蓝突然停住,抬手示意他们噤声。林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齿轮堆上,飘着几点淡绿色的光——那光忽明忽暗,像坟茔里的磷火,在黑暗里慢悠悠地移动。
“是‘磷光虫’。”阿蓝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它们不是真的虫子,是旧时代工厂泄漏的化学物质,遇到空气就会发光。看起来没危险,但只要碰到活物,就会粘在皮肤上,烧出窟窿。”
话音刚落,那几点磷光突然加快了速度,朝着他们的方向飘来。林野立刻将电磁刀的电流调亮,淡蓝色的光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他看清了,那些“磷光虫”其实是一团团半透明的绿色雾气,雾气里还裹着细小的金属碎屑,在电流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
“往左边的齿轮后面躲!”阿蓝拉着苏芮往旁边跑,林野则举着电磁刀跟在后面。他们刚躲到一块巨大的齿轮后面,那团磷光就飘了过来,擦着齿轮表面掠过,留下一道绿色的痕迹,那痕迹很快就变成了黑色,像是金属被腐蚀了。
“还好没碰到。”苏芮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林野却皱起眉头,盯着磷光飘走的方向——那团磷光不是随机移动的,它飘向的方向,正是峡谷深处,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不对劲。”林野低声说,“化学物质不会有这么规律的移动轨迹,除非……”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不是他们的靴子踩在齿轮上的声音,而是皮鞋踩在金属地面上的声音,清脆、有节奏,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带着冷笑:
“林野,苏芮,别躲了。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是刀疤脸!
林野猛地握紧电磁刀,蓝色的电流瞬间变得刺眼。他探出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峡谷深处的齿轮堆上,站着刀疤脸和十几个拾荒者,他们手里拿着改装过的步枪,枪口对准了这边。更让他心惊的是,刀疤脸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装置,装置顶端正散发着微弱的绿色光芒——和刚才的“磷光虫”一模一样。
“是你在控制那些磷光?”林野怒吼道。
刀疤脸笑了笑,用枪指了指阿蓝:“没想到吧?这个‘拾穗者’的小丫头,其实是我们的人。她爷爷早就被我们杀了,我们留着她,就是为了让她带你们来这里——齿轮峡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阿蓝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刀疤脸,嘴唇颤抖着:“你说什么?我爷爷……我爷爷不是被‘锈蚀者’杀的吗?”
“傻丫头。”穿实验服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锈蚀者’只会吞噬金属,怎么会特意杀一个老人?我们不过是用了点化学药剂,让你误以为是‘锈蚀者’干的罢了。你的帆布包里,除了种子,还有我们放的追踪器——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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