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头顶时,敌军终于退了。石林里满地都是掉落的兵器和呻吟的伤兵,妖红坐在块石头上,正低头用草叶逗一只路过的甲虫,红衣上沾了些尘土,却依旧鲜亮。
铁如风走过去,手里攥着半块干粮:“妖红姐姐……”
“他教得不错。”妖红没抬头,指了指他手里的剑,“比当年那老东西(指铁建)会藏招。”
白晓玉凑过来,胳膊上的伤口已被林清砚包扎好:“你这疯丫头,藏得够深啊。什么时候学的兵法?”
妖红终于抬起头,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猫捉老鼠,不用学兵法,看久了就会了。”她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我走啦,猫猫该饿了。”
红衣一闪,就像来时那样突然,消失在石林深处,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别让老鼠跑太远哦。”
铁如风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突然握紧了剑。白晓玉撞了撞他的肩膀:“看,我说什么来着?会滚泥的,从来比正经打架的厉害。”
林清砚扶了扶碎了镜片的眼镜,看着重新聚集起来的三百人,轻声道:“或许……我们能守住。”
风穿过石林,带着远处战场的硝烟,也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希望。铁如风低头看了看自己带伤的手,又望向那片被妖红搅乱的敌军阵营,突然觉得,这场看似悬殊的仗,好像真的有得打。
毕竟,他们这边,有会滚泥的姐姐,有懂医术的先生,有越来越多赶来的江湖人,还有一个……能把猫捉老鼠的道理,玩成兵法的疯姑娘。
血屠拄着锯齿刀站在山坡上,望着石林里那抹渐渐消失的红衣,刀疤纵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惧色。
刚才的冲锋里,他隔着乱军瞥见过妖红出手。没有惊天动地的掌风,没有炫目的招式,只是屈指一弹,就有三个亲卫捂着手腕倒下;只是侧身一躲,就避开了七八个长矛的攒刺,顺带还把身边两个兵卒推得撞在一起。那身法快得不像人,更像道影子,滑不溜丢,抓不住,碰不着,偏能在最刁钻的角度,用最轻巧的力道,让你瞬间失去战斗力。
“邪派第一”的名头,是他用几百条人命堆出来的。他见过最狠的杀手,最毒的暗器,最霸道的内功,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功——像猫戏老鼠,漫不经心,却招招掐着你的七寸,让你浑身力气没处使,只能憋着股火,活活被耗死。
“那娘们……是妖红?”身边的副将颤声问,声音里带着后怕。
血屠没说话,只是想起了江湖上那些关于“红衣魔女”的传说。有人说她能徒手拆了机关城,有人说她弹指间能让十七高手束手就擒,还有人说她根本不是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专爱戏耍那些自命不凡的武者。他以前只当是江湖人添油加醋的胡扯,此刻才明白,那些传说或许还不够狠。
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那个叫铁如风的少年。
不过两百来人,守着个破石林,竟能把五千精锐耍得团团转。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堵,什么时候用石头砸,什么时候撒药粉,时机掐得比十年老兵还准。那孩子站在崖壁上挥剑的样子,明明带着股未脱的腼腆,可眼神里的冷静,却像淬了冰——这等年纪,这等战场天赋,简直是天生的煞星。
还有那个白晓玉。
血屠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还隐隐作痛。刚才交手时,那女人居然抱着他的腿啃了一口,趁他分神又拽着他的头发往石头上撞,嘴里还骂骂咧咧说“对付你这种疯子就得用疯子的招”。他纵横西域三十年,见过阴的、毒的、狠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的招式根本没章法,滚泥、撒灰、咬人、拽头发,怎么无赖怎么来,偏生效果奇佳,总能让你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活活被拖垮。
“将军,还追吗?”副将小心翼翼地问。
血屠握紧了锯齿刀,指节泛白。妖红的诡异,铁如风的精准,白晓玉的无赖……这三个凑在一起,简直是天生的绝配,专治各种“规矩”和“章法”。他手下的五千人,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擅长列阵冲锋,却最怕这种没头没脑、不讲道理的打法。
“撤。”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颓丧,“先回营。”
退军的号角响起时,血屠回头望了眼那片依旧安静的石林。阳光穿过石缝,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藏着无数双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踢到了铁板——一块裹着棉花的铁板,看着软,实则能把你的牙都硌碎。
而石林里,白晓玉正对着铁如风抱怨:“凭什么血屠那老东西骂你的时候是‘天才’,骂我的时候就是‘无耻卑鄙’?老娘那叫随机应变,懂不懂?”
铁如风挠了挠头,腼腆地笑:“白姐姐的招式……确实很特别。”
“特别?”白晓玉瞪眼,伸手拧了把他的胳膊,“那叫厉害!是艺术!”
林清砚在一旁偷笑,往药碗里加了味草药:“或许在血屠眼里,‘特别’和‘无耻’,本就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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