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成为最好的掩护。顾明洲带着这支由残兵败将和苏月华组成的特殊队伍,在丘陵与沟壑间沉默穿行。他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可视地图】与【生命感知】交替使用,完美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危险的区域。那些溃兵起初还带着惊疑和忐忑,但当他们发现这位沉默的“长官”总能引领他们走在最安全、最隐蔽的路线上时,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开始滋生。
那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名叫赵铁柱,是这群人里军衔最高的,一个老兵油子班长。他凑到顾明洲身边,压低声音:“长官,您……是上面派来的侦察尖兵?”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军部最精锐的侦察兵,还有谁能在这敌我交错的地带如此闲庭信步,还能精准狙杀日军小队。
顾明洲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回道:“尽快归建,才能活命。”
赵铁柱识趣地不再多问,转而呵斥着掉队的士兵跟上。
那名最年轻的士兵,叫李石头,似乎恢复了些许生气,看着顾明洲背影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他偶尔会偷偷瞄一眼顾明洲胸前挂着的望远镜和腰间那条沉甸甸的、插满桥夹弹的日军弹药带,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圣物。
苏月华紧随顾明洲身侧,她注意到顾明洲的呼吸始终平稳悠长,即使在陡峭的爬坡时也是如此。他偶尔会停下,侧耳倾听远方的炮声,或是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那专注的侧脸在微弱的星光下,线条冷硬如石刻。
“炮击点在向西北移动,”顾明洲在一次短暂停歇时,对苏月华和靠过来的赵铁柱低语,“日军在持续施加压力,外围阵地可能在收缩。”
赵铁柱脸色一黯:“妈的,小鬼子的炮忒狠了……我们连就是在炮火覆盖下被打散的。”
凌晨时分,他们终于接近了地图上标注的、由川军41军控制的最后一道相对稳定的防线。空气中硝烟味愈发浓重,地面上开始出现密集的弹坑和散落的军事垃圾。远处黑暗中,偶尔有曳光弹划破夜空,勾勒出山峦狰狞的轮廓。
“前面就是我们的防区了!”赵铁柱语气带着一丝激动,指着前方一道隐约可见的、挖掘了战壕的山梁,“看!那是我们的哨位!”
果然,山梁上传来一声压低的喝问:“站住!哪个部分的?口令!”
“41军124师7团3营的!赵铁柱!”赵铁柱连忙喊道,并报上了今天的口令。
一阵窸窣声后,几个端着枪的士兵从战壕里探出身,确认了身份,才放他们过去。
踏上这道山梁,真正的战场气息扑面而来。战壕挖掘得不算深,但纵横交错,士兵们抱着枪蜷缩在防炮洞里,大多面带疲惫,军装破旧,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看到赵铁柱一行人回来,有人露出庆幸的表情,也有人麻木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打盹。
一个少尉排长闻讯赶来,看到赵铁柱等人,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目光锐利地落在顾明洲和苏月华身上。“他们是?”
赵铁柱连忙解释:“排长,多亏了这位长官!我们在山坳里被鬼子摸上来,是这位长官用枪把鬼子打退了,带我们回来的!”他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少尉排长打量着顾明洲,目光在他那与众不同的装备和冷静的气质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兄弟,哪个部队的?番号?”他看出顾明洲绝非普通溃兵,那身杀气和平静的眼神,是百战老兵才有的。
顾明洲知道无法再隐瞒,坦然道:“原川军26师士兵,顾明洲。上海退下来后,与部队失散,一路北上来寻友军抗日。”他略去了南京和系统的部分,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合理的解释。
“26师?”少尉排长皱了皱眉,淞沪战场上川军26师打得极其惨烈,几乎打光,有散兵流落各地并不奇怪。他看着顾明洲背着的三八大盖和满身的日军弹药,眼神缓和了些:“你是……狙击手?”能精准打退一个小队日军,这枪法可不是普通士兵能有的。
“会打枪。”顾明洲回答得很简练。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猫着腰跑了过来,对少尉排长急声道:“王排长!营长命令,天亮前向二线阵地转移!鬼子可能又要炮火准备了!”
王排长脸色一紧,立刻下令:“全体都有,检查装备,准备转移!”他转头又对顾明洲道:“顾兄弟,你们先跟着我们营行动。你的情况,我会向营长报告。”
顾明洲点了点头。能暂时融入这支部队,是接近滕县最稳妥的方式。
混乱而有序的转移开始了。部队沿着交通壕向后方另一道山梁运动。天色微明,能见度稍好,顾明洲得以更清晰地观察这支川军部队。士兵们面黄肌瘦,很多人脚上还穿着草鞋,单薄的军衣难以抵挡清晨的寒气。他们的步枪老旧,汉阳造占了多数,机枪更是稀少,一个排似乎才有一挺捷克式。但他们的动作却透着一股韧劲,沉默地执行着命令,眼神里是见惯了生死的麻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守护家园的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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