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阳光依旧温暖,花香依旧芬芳,但那张白玉圆桌旁的气氛,却比尼福尔海姆的寒风还要冰冷几分。
托尔的目光,像两枚沉重的铁钉,钉在沃斯的脸上。那里面没有了雷霆,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灰烬。
沃斯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没有立刻开口。他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那片死寂的国度。
“尼福尔海姆,不是个好地方。”沃斯终于开口,声音很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到处都是黑色的沙子,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没有活物,只有数不清的亡魂在飘荡。”
他顿了顿,看向托尔。
“你姐姐,就在那儿。一个人,待了上万年。”
托尔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了,指关节微微泛白。
“我们刚到的时候,她可没想跟我们谈心。”沃斯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
“她直接召唤了一把能把天戳个窟窿的巨剑,就悬在我们头顶上。那股恨意,浓得化不开,我毫不怀疑,她当时只想把我们,连同整个阿斯加德,都碾成粉末。”
阿库娅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对对对!那把剑超级大!黑漆漆的,看着就吓人!”
沃斯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她以为我是奥丁派去羞辱她的使者。所以,我没跟她打,只是跟她聊了聊。”
“聊了什么?”托尔的声音沙哑。
“聊了聊一匹木马。”
沃“木马?”托尔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困惑。
“对,一匹用世界树树枝雕的木马。”沃斯看着托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复述着。
“你父亲骗她说,那是树灵送给阿斯加德最勇敢的小公主的礼物。木马的左耳上,还有一个小缺口,是她小时候想骑着它从彩虹桥上滑下来,结果摔了一跤磕掉的。”
托尔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不知道什么木马,但他听到了“小公主”这个词。他从未想过,那个在他认知中象征着杀戮与毁灭的女人,也曾是父亲膝下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她不信。”沃斯继续道。
“她尖叫,说那是谎言,是你父亲用来腐蚀她的新酷刑。她那张脸,像是用万年寒冰做的面具,但提到木马的时候,面具裂了。”
“然后这个白痴就跳了出来。”沃斯用下巴指了指阿库娅。
“喂!”阿库娅不满地鼓起脸颊。
“她说,‘哇,你居然还有玩具木马?我小时候只有一根能喷出果汁的神力水管!’”
“噗。”盘腿坐着的大和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
就连一直紧绷着脸的托尔,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这句蠢话,在此刻这种沉重的氛围里,显得格外荒诞,却也冲淡了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
“就是这句蠢话,把她满腔的怒火给噎了回去。”沃斯摊了摊手,“然后,杰瑞干了件好事。”
草地上,正在和汤姆“决斗”的杰瑞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停下动作,挺起小胸膛,得意地叉着腰。
“它跑过去,咬断了芬里斯嘴上的套索。那头巨狼,你姐姐最忠诚的战兽,恢复自由后没有攻击我们,只是用头蹭了蹭她的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安慰她。”
沃斯的声音低沉下来。
“那一下,她撑不住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恨意,都垮了。她问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托尔低下了头,金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场景。
一个被囚禁万年、以仇恨为食的女人,在忠诚的战兽和一群莫名其妙的闯入者面前,终于露出了迷茫与痛苦。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同一个人——他们的父亲。
“我告诉她,因为他是个懦夫。”
沃斯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托尔的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
这个词,就像一把盐,撒进了他刚刚被自己撕开的伤口里。他几个小时前,才用同一个词,掷向了王座上那个衰老的身影。
“他怕你。”沃斯的声音像一把解剖刀,精准地剖析着奥丁的内心。
“怕你的力量,怕你的野心,更怕那个在他身上不断重现的、属于征服者的倒影。所以他选了最简单,也最愚蠢的办法。封印你,抹掉你,假装你从未存在过。”
“他以为这样就能换来他想要的和平。一个建立在谎言上的,可悲的和平。”
阿尔托莉雅端着茶杯,安静地听着。作为曾背负一个王国兴衰的王,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这种抉择背后的沉重与可悲。
王权,有时候就是一道不断用谎言去填补裂痕的堤坝。
“然后呢?”托尔抬起头,湛蓝的眼眸里,一片赤红。
“然后我告诉她,你父亲快死了。”沃斯直视着他。
“油尽灯枯,神力衰竭。人在死之前,总会后悔。而她,就是他最大的悔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