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没有再想太多,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在这个家里,奇异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想了也没用。
但生理反应骗不了人,那份滚烫的热意还是从脖颈一路蔓延到了耳根,让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拿起银狼的碗,动作有些木讷地给她盛满了粥。
银狼接过碗,端着走了,临走前还看了看他那副僵硬的样子,极具表现力地、嫌弃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林轩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对于黄泉的逻辑和行为纠正工作,看来必须立刻提上日程了。
天知道以她那种来自虚无的、超脱凡俗的逆天逻辑,以后还会想出什么、做出什么震惊到令人发指的事情来,那才叫真正的麻烦呢。
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粥,端着它,在餐桌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以往,这个餐桌总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守着这份冷清,吃着自己随便糊弄的快餐或者外卖。
而现在,餐桌却被围得满满当当,甚至因为琪亚娜和银狼偶尔抢东西的动作,还显得有那么一点点拥挤。
看着眼前这热闹的一幕,琪亚娜正热情地往黄泉碗里夹着牛肉,黄泉则安静地接受着,银狼在一旁挑剔地拨弄着自己的粥……林轩发自内心地微笑了。
这就是……家啊。
然而,就在这份温暖满溢心间的时候,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 一个足以令所有休伯利安舰长都为之揪心的画面。
黄泉坐在琪亚娜的左边,银狼坐在她的右边。
而琪亚娜,这个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开心果,此刻正坐在她们中间。
林轩的笑容凝固了。他突然意识到,对于琪亚娜来说,此时此刻的她,实际上才是最难受的……
旁边的这两位,都是她最熟悉、最重要的人。可她们,却都不再认识她了……
林轩的脑海中,一幅遥远而清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那是记忆里的圣芙蕾雅学园,是休伯利安的甲板上,是逆熵的基地里……是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日夜里,永恒不变的“御三家”。
画面中央,依旧是那个咧着大嘴、笑容灿烂阳光的琪亚娜;她的左边,是永远温柔守护着她的芽衣学姐;她的右边,是外冷内热、总是吐槽却无比可靠的酷酷的布洛妮娅。
那个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餐桌上的三人,缓缓重合。
紫色的长发,清冷的气质……那不就是芽衣吗?
银灰色的马尾,娇小的身形……那不就是布洛妮娅吗?
她们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
却又隔着整个宇宙的距离,遥不可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林轩所有的心理防线。他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一行滚烫的眼泪。
那滴泪砸在温热的粥碗里,溅起一圈微小的涟漪。
他迅速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失态,沉默不语地,任由那份迟来的、为琪亚娜而感到的巨大悲伤,将自己彻底淹没。
纳西妲是第一个发现林轩情绪不对的人。那股突然涌起的悲伤情绪,通过精神链接清晰地传递了过来。她停下喝粥的动作,翠绿的眼眸里流露出担忧。
(林轩……?为什么……这么悲伤?)
琪亚娜完全没注意到林轩的异样,正沉浸在给黄泉“科普”地球美食的快乐中,感觉自己像个称职的前辈。
(这个也好吃!黄泉你快尝尝)
银狼被琪亚娜强行塞了一筷子小菜,正皱着眉咀嚼。虽然嘴上不说,但味道确实不错。她没注意到低着头的林轩。
(啧,吵死了……不过,还行。)
黄泉的碗里被琪亚娜堆成了小山。各种味道在口腔中交织,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她虽然表情依旧平淡,但进食的速度却快了一些。
(原来……这就是琪亚娜所说的“幸福”的味道吗?)
有时候,知道真相的人,远比身处真相之中的人,要更加难受。
林轩深深地低下头,试图用碗沿遮住自己的脸。
那份源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此刻像一把锋利的刀,在他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他为琪亚娜感到心痛,为她那份被时空错位所掩盖的、深不见底的孤独而感到窒息。
纳西妲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反应。
那股突如其来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情绪,让她无法忽视。她担忧地看着他低垂的头颅和微微颤抖的肩膀,然后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去。
餐桌的另一边,琪亚娜正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卤牛肉,兴高采烈地放进黄泉的碗里,而银狼则一脸嫌弃地躲开了琪亚娜试图投喂的筷子。
纳西妲看着被琪亚娜热情照顾着的两人,心中升起一丝困惑。
这三个人……她们之间是有什么事情,让林轩想起了不高兴的回忆吗? 琪亚娜明明笑得那么开心。
就在纳西妲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林轩突然有了动作。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从桌上抽出纸巾,胡乱地在脸上一抹,将那点泪痕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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