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的清晨，阳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细密的光斑。沈倦轻轻调整了母亲枕头的位置，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数值，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这个时间林溪应该刚结束上午的课程。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发去一条消息：
「母亲昨晚睡得不错，今天气色好多了。你那边应该是下午两点吧？吃过午饭了吗？」
按下发送键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十二小时的时差，让他们的生活完全颠倒。他的清晨是她的傍晚，他的正午是她的午夜。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林溪回复了一张照片——画室里，她的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风景画，旁边放着一份只吃了一半的盒饭。
「在赶期中作业，忘记时间了。伯母好转真是太好了！」
沈倦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拨通视频通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屏幕那端，林溪的脸上还沾着些许颜料，背景是熟悉的画室。
又忘记吃饭？他的声音里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林溪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就差最后一点了，想画完再去吃。
现在就去。沈倦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看着你去食堂。
屏幕那端的林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听你的。
她拿起手机，边走边和他聊天。画室到食堂的路，沈倦再熟悉不过。视频里闪过的每一个场景，都勾起他深深的思念。
陆晨昨天来找我，说数学系有个学弟想请我当模特，林溪在食堂排队，小声对着耳机说，我拒绝了。
沈倦的唇角微微扬起：为什么拒绝？
因为...林溪的脸微微泛红，我的模样，只想画在你的眼睛里。
这句话让沈倦的心柔软成一团。隔着屏幕，隔着十二小时的时差，他依然能感受到那份专属的温柔。
等我回来，他轻声说，我每天都要看着你画画。
视频那头传来林溪轻轻的笑声。这时，护士走进来为母亲测量体温，沈倦只好匆匆结束通话。
女朋友？护士用英语笑着问。
沈倦点点头，目光温柔：是的。
傍晚时分，母亲醒来后精神状态不错，甚至能坐起来说几句话。沈倦一边喂她喝粥，一边说起林溪的事。
是个艺术系的女孩，他轻声说，像阳光一样温暖。
母亲虚弱地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什么时候...带她来见见我。
很快，沈倦承诺，等您好了，我立刻带她来。
夜深了，沈倦在陪护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打开手机，看到林溪发来的新消息：
「作业完成了！附上成品照片。今天星星很亮，你那边能看到吗？」
照片上是一幅夜色中的校园，星空璀璨，与他在苏黎世看到的夜空别无二致。沈倦走到窗边，拍下当地的星空发给她：
「看到的是同一片星空。」
这时，他的邮箱提示有新邮件。是父亲发来的，内容很简短，询问母亲的情况，并附了一份研究所的申请材料。
「考虑清楚，」邮件最后写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沈倦关掉邮件，没有回复。他知道父亲始终没有放弃让他接手研究所的打算，即使在母亲病重的时刻。
凌晨三点，他收到林溪发来的语音消息。她的声音带着睡意，软糯动人：
刚刚梦见你了...梦见我们又在猫咖，大黄还是那么胖...
沈倦反复听着这条语音，仿佛能透过声音触摸到她的温度。他回复道：
「好好睡，我会入你的梦。」
第二天清晨，母亲的情况突然出现反复。医生们进行紧急会诊，沈倦在病房外焦急等待。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苏黎世早上七点，林溪那边应该是晚上七点。
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最后还是只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今天可能会比较忙，晚点联系。」
一整天，他都在医院奔波。办理各种手续，与医生沟通，安抚情绪不稳的母亲。直到深夜，母亲才再次安稳睡去。
沈倦疲惫地回到住处，打开手机，发现林溪发来了十几条消息。从分享课堂趣事，到询问他是否吃饭，最后一条是晚上十一点发的：
「你还好吗？我很担心。」
他立即拨通视频，铃声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屏幕那端的林溪显然一直守着手机，眼睛有些红肿。
抱歉让你担心了，沈倦的声音沙哑，母亲今天情况不太稳定。
林溪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你看起来好累，是不是一整天都没休息？
沈倦没有否认。隔着屏幕，他看到她担忧的神情，心里既温暖又酸涩。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溪突然说，今天去猫咖，大黄居然生了一窝小猫...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些。沈倦静静听着，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讲完故事，林溪轻声唤他，记得照顾好自己。你累倒了，伯母会更担心的。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沈倦怔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他柔声应道，听你的。
结束通话后，沈倦收到父亲发来的新邮件。这次的内容让他瞬间清醒：
「研究所的职位不能再等。如果你坚持要留在瑞士，我会考虑其他人选。」
这意味着，他可能永远失去接手父亲研究所的机会。这个父亲为他规划多年的未来，现在需要他做出抉择。
沈倦走到窗边，苏黎世的夜空星光稀疏。他想起林溪画中那片璀璨的星空，想起她温暖的笑容，想起母亲期待见她的眼神。
然后，他点开回复界面，开始写信。
这封信，可能会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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