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亿万星辰生灭,周身流转的圆融道韵渐渐敛入体内。
他指尖虚点,身前空间微微波动,那缕自归墟深处捕获的微弱回响再次浮现,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虚空暗蚀…”低沉的自语在静室中回荡,他的神识正以惊人的速度解析着回响中蕴含的破碎法则信息。
越是深入,那股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冰冷湮灭感便越是清晰,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本源之上。
然而,在那近乎绝望的湮灭潮流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奇异波动被他敏锐捕捉。
那波动蕴含着一种“定”与“生”的韵味,与万物归虚的湮灭之感截然相反,却又奇异地共存。
“混沌息壤…”一个源自上古传承的名字自他心间浮现,此物乃传说中能定地火水风、滋养世界本源的先天奇物。
若得此物,或能为本方世界争取到难以估量的宝贵时间,甚至逆转那不断加速的崩坏进程。
但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便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引动了冥冥之中与世界本源相连的诸多存在。
静室虚空骤然扭曲,三道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意志的虚影近乎同时降临,虽非真身,其势却足以让寻常金丹心神俱裂。
“荒谬!”左侧虚影率先开口,声若雷霆,震得空间簌簌作响,“混沌息壤乃先天之物,岂会存于即将彻底湮灭的次级碎片?”
中间那道最为凝实的虚影沉默片刻,语气沉凝:“凌皓,汝为星核所选,关乎一界气运,岂可轻身犯险?”
“位面湮灭,法则崩坏,乃万法归虚之地,纵使我等亦不敢轻涉。”右侧虚影叹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那非是险地,实乃绝地,十死无生。”
凌皓起身,对着三道虚影微微躬身,礼数周到,腰背却挺得笔直。
“诸位尊者之意,凌皓明白。”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正因关乎一界气运,方需行非常之法。”
“那微弱回响指向的坐标,其湮灭进程已至末路,随时可能彻底化为虚无。”中间尊者语气加重,“你如何定位?即便定位,如何构建通道?通道即成,又如何抵御那万法归虚之力?”
“星核之源,可定方位。”凌皓掌心向上,一点璀璨至极、蕴含无限生机与本源的力量缓缓浮现,正是本方世界核心馈赠予他的根本力量。
三道虚影同时震动,显然未料到他竟愿动用此等根本力量。
“胡闹!”左侧尊者怒喝,“星核之源乃你道基之根,损耗一丝皆伤及根本,若用以定位那混乱坐标,恐十去其九!”
“空间感悟,可构通道。”凌皓继续道,周身空间法则道纹浮现,交织流转,虽略显艰难,却稳固异常。
“单向通道,只去无回?”中间尊者立刻洞察其意图,语气中惊怒交加,“你欲断绝所有退路?”
“非绝退路,实乃不得不为。”凌皓摇头,“双向通道所需力量与稳定远超单向,于彼界湮灭法则下,顷刻即碎,反受其害。”
“即便如此,你所余之力又能撑起几重防护?”右侧尊者点出最关键之处,“湮灭之力侵蚀下,灵力、神识、法宝皆会失效,你待如何?”
“故需倾尽所有。”凌皓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他身前光华连闪,数件蕴养多年、灵光盎然的护身法宝逐一浮现。
随即,不等三位尊者再言,他指尖轻点,所有法宝嗡鸣震颤,本源符文被强行抽取剥离,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流。
同时,他自身磅礴如海的金丹大圆满灵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与那能量流融合。
“尔敢!”三位尊者俱惊,欲出手阻拦,却因是意念投影迟了一瞬。
璀璨夺目的光团在凌皓身前压缩、凝聚,无数防御符文生灭,最终化为一件薄如蝉翼、流淌着万千霞光的虚幻衣袍。
此衣一成,凌皓脸色瞬间苍白,气息肉眼可见地跌落一大截,那是本源与灵力双重损耗过巨的表现。
他竟是以自毁所有防护法宝、并耗损自身大半灵力为代价,铸就了这一件或许只能持续极短时间的终极防护。
“疯子!”左侧尊者投影波动,几乎难以维持形态。
中间尊者默然,凝视着凌皓那虽苍白却无比坚定的脸庞,最终化作一声长长叹息:“值得否?”
“未见息壤,不知值否。”凌皓微微摇头,随即眼神锐利如剑,“但若不去,必不值。”
他不再多言,闭目凝神,双手虚抱于胸前。
那点星核之源光芒大放,与他极致空间感悟交融,艰难地穿透无数空间阻隔,捕捉那缥缈欲断的回响坐标。
虚空之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拨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道细不可察、极不稳定的幽暗裂隙,缓缓于静室中央撕裂开来。
裂隙之后,是令人心悸的绝对虚无与毁灭气息,仅仅是散逸出一丝,便让三位尊者的投影剧烈晃动。
凌皓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件霞光衣袍披在身上,一步迈出。
在他身影即将没入裂隙的刹那,中间尊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复杂:“凌皓,活着回来。”
凌皓身形微顿,并未回头,只是轻轻颔首。
下一刻,他的身影彻底被幽暗裂隙吞噬。
那裂隙随之剧烈扭曲,瞬息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静室之内,只余下三道沉默的虚影,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在空荡的室中缓缓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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