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营,炭窑工坊。
上百名工匠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打盹,有的在闲聊,还有的甚至聚在一起赌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懒散焦躁的气氛。
“听说了吗?那位新来的刘大人,又在折腾新玩意儿了!”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一边磨着手里的斧头,一边对旁人说道。
“还能有什么花样?不就是催着咱们干活吗?”另一个瘦高个的工匠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新法烧炭,又累又麻烦,傻子才下那功夫。反正干好干坏,都是那些钱粮,咱们啊,应付应付就得了。”
“就是!咱们可是此地最好的匠人,离了你我,他那炉子连火都点不着!他还敢把咱们怎么样?”
“若他下令,责罚你我又当如何?”
“责罚?如今此地正是缺人,若责罚了你我,我等一哄而散,谁来替他们做工?”
“指望那些拿着刀枪的士卒?上阵杀敌你我不如他们,但这造炉烧火,他们可是会个一星半点?料那人也不敢把你我如何!”
众人一阵哄笑,言语间满是自恃手艺的骄傲和对官府的轻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刘晔带着几名亲卫走进工坊。
看着亲卫手里明晃晃的长戟,原本喧闹的工坊,瞬间安静了下来。
闲话说归说。
当官的面子他们可以说着不给,甚至在背后曲曲那么两下。
但在这刀剑真正到了面前,还是需要掂量掂量的。
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站起身,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位新上任的顶头上司。
刘晔的目光,冷冷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不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懒散,也看到了他们藏在深处的几分警惕。
刘晔没有立刻开口,甩了甩袖子,径直走到工坊中央的一处高台上。
高台旁,早已按他的吩咐,竖起了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白布蒙着,看不清写了什么。
所有工匠的目光,都被那块神秘的木牌吸引了过去。
“诸位!”刘晔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工坊里回荡,“我知道,这几日,大家对这烧炭新法,颇有微词。”
台下的工匠们一阵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们觉得,新法繁琐,耗时耗力,却与往日酬劳无异,心中不平,不愿尽力。是也不是?”刘耶的声音,尽量的提高。
台下一片沉默,但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好!”刘晔猛地一挥手,身后的亲卫上前,一把扯下了木牌上的白布!
“嘶——”
当看清木牌上用斗大的墨字写着的内容时,整个工坊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绩效新法。”
“精炭三等。”
“上上之品:赏钱一百,米一石!”
“中上之品:赏钱五十,米半石!”
“下下之品:酬劳依旧,无赏!”
“不堪之用:分文不给,赔偿料钱!”
不识字的,急忙询问身边的熟人。
一百钱!
一石米!
这是什么概念?
平时,光靠那缝缝补补的打铁,起码要干上个把月!
这要是弄上个几炉,一年的口粮都有了!
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
“一百钱?真的假的?”
“我的天!这刘大人是疯了吗?哪有这么赏的!”
“快看下面!烧不出好炭,还要赔钱!”
“这......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
惊呼声,议论声,怀疑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工坊都沸腾了。
就在这时,刘晔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口就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不止如此!”刘晔指向木牌的另一侧,“自今日起,以十人为一队!每日评比,队中所出‘上上之品’最多者,全队十人,每人再加赏钱二十!”
“队长,赏钱五十!”
“每月评比,最优之营,全营五十人,皆有重赏!营长,赏钱五百!”
轰!
火上浇油!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的同伴不再是你的同伴,而是你发财路上的战友!
你干得好,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你若是拖后腿,那你断的,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财路!
所有工匠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看着身边的同伴,眼神都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一起混日子的伙计,而是看一个……
潜在的竞争对手,或者一个可以带领自己飞黄腾达的“大腿”!
“诸位!”刘晔看着台下那一张张脸,心中冷笑。
主事之法,果然神鬼莫测!
人心已经扭转。
这就是釜底抽薪!
不,给他们加了薪酬,叫加薪才对!
“我刘子扬,今日便在此立誓!”他高高举起手,“此令,由司空亲自批复!木牌之上,一字一句,绝无虚言!只要你们能烧出好炭,这赏钱,我刘子扬定会一文不少地发给你们!”
“现在,愿遵新法者,留下!不愿者,现在便可离去,我绝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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