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躺在耶梦加得铺满红裙的臂弯里,仰望着她那双熔金的竖瞳,声音沙哑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为什么?”
耶梦加得微微歪了歪她那巨大的、戴着金冠的头颅,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什么为什么?”
“是什么……让你放下了那一切?”楚子航的目光扫过周围这由她权能构筑的、秋叶纷飞的尼伯龙根,最终回到她的脸上。
“你是指……‘弃族’?”耶梦加得的笑声低沉,带着一丝复杂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发笑。然而,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她的眼角,竟缓缓滑落下两道殷红的痕迹,不知是龙血,还是过于浓烈的悲伤凝结成的泪。
“那滋味……确实足以让任何存在绝望。”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上千年的沉睡,每一次醒来都发现自己仍被困在同一个循环的噩梦里。最深的黑暗里,只有你自己……无尽的孤独。”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时间,回到了某个遥远而冰冷的过去,“还有……我的哥哥,芬里厄。他是唯一一个……陪了我千年的人。那么漫长、那么漫长的岁月啊……在‘弃族’那冰冷刺骨的王座上,只有王与王……能够互相拥抱,汲取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但下一秒,她那巨大的身躯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爆发出一阵张扬肆意、甚至有些花枝乱颤的大笑,仿佛要将刚才的阴郁彻底驱散!
“可是我现在不害怕了!”她止住笑,竖瞳中燃烧着奇异的光彩,“龙族,本是信奉强者生存的族类。只有最强者才能活到最后,弱者注定沦为同族的食粮。所以,我会恐惧,我会疯狂地渴望变强。在走投无路、你死我活的绝境里,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只能将利爪伸向自己的血亲……”
她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轻快,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得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在父亲的庇护之下。”她说着,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一旁抄着手的路明非,“我不用再时刻担心被更强者吞噬,只需要想着今天玩什么、吃什么就好了。变强与否,对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我早就被父亲赦免了呀。”
她低下头,轻轻蹭了蹭楚子航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与庞大身躯不符的亲昵:“所以,‘弃族’的命运?早就该翻篇了!现在的世界多新鲜,多有趣!好好的享受生活,吃喝玩乐,顺便……钓个凯子,不是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吗?”
楚子航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仰望着耶梦加得那双带着戏谑笑意的金色竖瞳,大脑一时间几乎无法处理刚才听到的那番“歪理”。这……这算是什么理由?龙生目标从争夺王座、复兴族群,突然变成了……吃喝玩乐钓凯子?
耶梦加得将他那一脸的呆滞表情尽收眼底,内心感慨怎么没带相机呢,这种表情可不常见啊。不由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浓浓嘲弄的嗤笑。
“怎么?看你这副样子,”她又凑近了些,呼吸几乎拂过楚子航的脸颊,“你以为我们龙王活着,就该整天板着脸,端着架子,满脑子想着什么‘龙族的威仪’、‘至高的权柄’、‘复兴大业’?”她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虽然以她龙类的面容做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怪异,“拜托!在‘生存’这两个字面前,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算个屁!”
她的语气变得极其不屑,甚至带着点过来人的“摆烂”感:“力量?威仪?那都是之前为了活下去必须要掌握的东西。等没了什么生存压力,哪怕天塌下来都有个高的顶着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端着架子不能当饭吃,还累死个人!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活得更舒服点实在!”
楚子航:“……”
他仰躺在耶梦加得巨大的臂弯中,看着那张融合了龙类威严与人类姣好的面容上,此刻竟明晃晃地挂着一副“老娘上头有人”的、带着点小得意和小嚣张的表情,大脑彻底陷入了更深的混沌与凌乱。这感觉,就像一个严谨的数学家,毕生信奉公式定律,有一天他遇到了研究这条公式的人,他兴致勃勃的想去探讨这门高深的知识,而那个人翘着二郎腿告诉你“因为这样比较开心”,充满了某种不讲道理的、颠覆性的冲击。
他试图用惯有的逻辑去分析、去理解,却发现所有的思维路径都指向了死胡同。这完全超出了他过往对“龙王”、对“力量”、对“宿命”的所有认知框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荒诞离奇的感觉,将他淹没。
楚子航,这位卡塞尔学院的王牌杀胚,面对龙王级的威压和生死搏杀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彻底……死机了。他只能维持着那个略显呆滞的表情,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台精密仪器被强行输入了无法解析的乱码。
耶梦加得看着他这副彻底懵掉的样子,似乎更加愉悦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磁性的轻笑。
……
北京某地铁站出口,清晨的天光微熹,照亮了夜间残留的湿气。赵孟华围着路明非不停地转圈,脸上混杂着未散的惊恐和压不住的兴奋,眼神灼热得像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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