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广施恩惠,以德服人。
张家五代执掌韩政,虽经国破家亡,财富大减,但余资仍足可观。
原本他打算倾尽家财用于反秦大业,但现在,须得分出一大半来购置粮米布帛。
而后寻些天灾民困的由头,以张家名义无偿赈济乡里百姓。
人心终究是有温度的。
谁得了实惠,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记下一份情分。
将来哪怕秦吏前来造谣生事,乡民们耳闻目睹张家的善举,也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无端诽谤。
其二,以命明志,舍身护命。
一旦秦廷开始散布对张家不利的流言,便挑选几位忠诚果敢的族中子弟,在众人面前挺身而出,慷慨陈词,揭穿谎言。
必要之时,可当众自尽以证清白——鲜血溅地,胜过千言万语。
百姓见此惨烈之举,必会动容,流言自然难立。
如此,纵使秦势滔天,也无法彻底抹黑张家百年清名。
紧接着又宣称,为保全张家列祖列宗的清誉,不愿蒙受这等奇耻大辱,随即猛然撞向张家门前的石柱,当场殒命。
这一手一旦使出,别说张家本就未曾干过秦国和始皇所罗织的那些罪行了。
即便张家过去当真有过劣迹,在这般以性命洗刷污名的壮烈之举面前,黑白也能被彻底翻转,是非亦能颠倒重评。
毕竟在这个世道,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都信奉一句“死者为尊”。
比起秦国和始皇空口无凭的指控,庶民自然更愿意相信那个用生命证明清白的张家人。
到那时,张家反而能借机反戈一击,指责秦廷与始皇逼死忠良之后,含冤自尽。
借此煽动韩国百姓对秦国和始皇的怨愤,同时进一步巩固自家世代传承的声望。
在张良看来,此计甚至比散财收买人心更为有效。
然而这招虽妙,对张家而言却也有个微小的难处——
如今张家嫡系血脉,唯余他一人孤身独存。
至于其他旁支族人,早年为防日后自己起事推翻秦政,或刺杀始皇之事败露牵连众人,
张良早已分予部分资财,命他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各自求生。
如今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能否再寻得这些流散四方的族人。
即便能够联络上,他也实在不忍心让本已稀少的张家后裔,以性命去换取家族名誉的澄清。
不过,办法也并非全无。
比如可让家中亲信仆役、死士假扮成张家子弟,以死明志,代为主持这场“清白之证”。
反正眼下张家真正的血脉仅剩他一人,
他说谁是张家子孙,谁便是张家后人。
只要那代死之人真正咽了气,死无对证,将来也无人能揭穿这层真相。
而那些替主赴死的家仆死士,死后也将享有张家后人岁岁焚香、代代供奉的尊荣。
如此一来,他们的牺牲也不算徒劳,也算成全了主仆之间的情义与道义。
咸阳宫中,秦皇嬴政望着天幕上太子扶苏的谏言,唇角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很好,有了太子这番提醒,他又多了一条钳制六国旧族的手段。
若将那些亡国君主与贵族的名声尽数摧毁,看他们还凭什么号召百姓反秦!
随即,嬴政目光转向身旁的九卿之一——典客,语气淡然地开口:
“爱卿,可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典客位列九卿,主管邦交事务,不仅掌管朝廷与诸侯、属地之间的往来,也负责境内各族群间的协调。
但鲜为人知的是,其麾下另有暗职——专司谍探之事,包括派遣细作潜入他国,搜集情报,散布谣言,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赵国名将李牧之所以遭反间而死,正是因典客派出密探进入邯郸,四处散播其通敌之谣所致。
听得始皇问话,典客当即拱手领命:
“臣已明了,定令天下黎民尽知昔日六国君王与贵族之真实面目,以及其所作所为的种种暴行!”
嬴政微微颔首,继而道:
“待揭发六国旧贵族恶行之后,察其反应——
哪些人尚有良知,肯承认先辈罪责;
又有哪些人执迷不悟,拒不认错,皆须一一记档。”
“凡愿低头认过的,秦国与朕可予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若有冥顽不化、死不悔改者,便要让他们切实体会到,祖先犯下的错,究竟有多沉重,明白吗?”
典客再度低头应诺:
“臣谨遵圣意,必令六国遗族,彻悟前非!”
始皇话中之意昭然若揭:
那些甘愿背负污名、任由秦国抹黑自身过往的贵族,方可留有一线生机;
而执意抗辩、维护旧日荣耀者,必将被彻底碾碎尊严,沦为万民唾弃的对象。
若六国贵族愿接受秦国的安排,安分守己地过活,秦国自可宽待他们,容其延续家族血脉。
而那些不愿背负莫须有罪名、不肯玷污祖宗清誉的旧贵族,则需严密留意。
视其态度与动向,再决定是继续施压,还是断然处置,以绝后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