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岩僵立在原地,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仿佛被无形的冰针刺透。脚下那片灰白色的骨粉之地,刚刚那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起伏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他不敢再移动分毫,生怕惊醒了这沉睡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伪装成“沉睡”的恐怖存在。肩头的元宝,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那深入骨髓的恐惧透过契约无声地流淌,几乎要将姬岩的意志冻结。
识海深处,饕餮鼎的混沌星云图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超越层次的威胁,流转的光芒不再是温润的指引,而是变得内敛、凝重,透着一股如临深渊的肃杀。鼎身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警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坤卦板对“大地血髓”的渴望波动,在这片“活”的大地面前,显得如此微弱而可笑。
**逃?** 四面八方皆是死寂的牢笼,空间在此处扭曲玩弄,他就像粘在蛛网中心的飞虫。
**战?** 敌人是什么?是这片活的大地?是那些扭曲的怪石、惨白的骨堆?还是浓雾深处那座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埋骨回音壁”?他连目标都找不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理智的堤岸。姬岩的目光死死锁在浓雾深处那座灰黑色的巨大轮廓上。那是饕餮鼎唯一明确指引的方向,也是这片死寂领域唯一显眼的“地标”。答案,或者说终结,似乎只能在那里寻找。
“不能坐以待毙…”姬岩喉咙干涩,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元宝…撑住…”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几乎被恐惧淹没的思绪重新凝聚。既然空间感被彻底扭曲,方向感完全失效,那就不再依赖它们。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紧紧依附在饕餮鼎之上。鼎身的震动,混沌星云图的每一次细微流转,坤卦板那固执的、指向正前方的微弱渴望…这些成了他在混沌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跟着感觉走…只跟着鼎的感觉走…”姬岩在心中默念,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他不再去看周围的参照物,不再去计算步数,甚至不再去感知脚下那令人心悸的“大地”。他放空了对“空间”的认知,将自己的一切行动,完全交给了识海中那尊在恐怖压力下依旧坚守道韵的古鼎。
他迈出了第一步。
纯粹依靠饕餮鼎传递的“前进”意念驱动身体。脚步落在骨粉上,那“嚓嚓”声依旧空洞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步,又一步。
他像一个盲人,又像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在粘稠如胶的灰白浓雾中,朝着饕餮鼎锁定的方向,固执地、缓慢地跋涉。每一次抬脚都重若千钧,每一次落下都带着踏入深渊的觉悟。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鼎的指引和他机械般的步伐。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几百步,或许是几千步。肩头的元宝似乎也感应到了姬岩那孤注一掷的决绝,冰冷的身体微微回暖了一丝,涣散的黑眸中,极致的恐惧深处,挣扎着透出一缕属于混沌元灵本能的专注。它小小的爪子依旧死死抓着姬岩的鬓发,但不再是无助的依赖,更像是在努力分担这份沉重。
突然!
识海中一直沉稳内敛的饕餮鼎,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
嗡——!
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强烈嗡鸣!混沌星云图骤然亮起,星光前所未有的璀璨,仿佛被注入了无穷活力!那一直指向正前方的坤卦板渴望波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炽热,如同沸油遇火,猛烈升腾!更让姬岩心神剧震的是,鼎身传递出的那种悸动感,陡然攀升至顶峰——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激动?一种源自本源的、近乎欢呼雀跃的兴奋?!
肩头的元宝也猛地抬起了头!死灰色的皮毛瞬间褪去,虽然没有恢复往日的灵动变幻,却透出一种纯净的、如同初生晨曦般的灰白光芒!它小小的身体不再颤抖,涣散的黑曜石眼眸中,迷茫和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姬岩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依旧是翻滚的灰白浓雾,粘稠得化不开。然而,就在饕餮鼎剧烈嗡鸣、元宝异变的同时,正前方那一直若隐若现的“埋骨回音壁”轮廓,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了遮挡!
浓雾,豁然洞开!
一座难以想象的宏伟巨构,如同沉睡了亿万载的洪荒巨兽,骤然撞入姬岩的视野,将他的心神彻底淹没!
那不是天然形成的岩壁!那是一座……殿!
一座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青铜古殿!
它矗立在无边无际的灰白骨粉平原之上,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殿身通体由一种无法辨识具体年代的古老青铜铸造而成,并非想象中的青绿,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深沉到近乎墨黑的暗青色。青铜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蚀刻纹路,并非装饰,更像是一种蕴含了天地至理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封印阵法!每一道纹路都深陷青铜之中,流淌着极微弱、却仿佛亘古不灭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凝固的星河,又似沉睡巨龙的鳞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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