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和手肘火辣辣地疼,嘴里一股子土腥味,姬岩挣扎着从滚烫的焦土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狼狈得像只刚在泥潭里打过滚的野猪。旁边,阿桑也撑着一只胳膊,小脸煞白,沾满了暗红色的尘土,疼得直抽冷气。
“呜哇!噗嗤——!”元宝稳稳蹲在一块凸起的黑石上,纯净的灰白光芒明明灭灭,传递过来的意念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笨!阿岩!眼瞎!平地…摔跤!羞羞!阿桑…也摔!”
那精神波动里模拟出的嗤笑声,简直像是在姬岩脑子里直接打滚,让他本就窘迫的脸更黑了三分。
“闭嘴!”姬岩恼火地低吼一声,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土,目光急切地投向不远处的中心——那块巨大的、断裂的黑色石碑。胸口那块坤卦板子此刻烫得像块烙铁,紧紧贴着他的皮肉,低沉而持续的嗡鸣震得他胸骨都在发麻,牵引力前所未有的强烈,源头正是那半截斜指苍穹的断碑!
“到了…真的到了…”姬岩喃喃道,顾不得疼,也顾不上元宝的嘲笑,拉着刚站起来的阿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坚硬滚烫、布满龟裂的琉璃状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向断碑靠近。
越靠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越发沉重。巨大的断碑沉默地矗立着,像一头蛰伏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残留的脊骨。碑身是深沉到极致的墨黑,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上面布满了岁月和暴力留下的伤痕,巨大的刻痕深陷,早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庞大而扭曲的轮廓,像是某种早已失传的文字或图腾。断裂的截面粗糙狰狞,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泛着一种冰冷、死寂的光泽。
空气在这里似乎都凝滞了,带着一股陈年铁锈和烧焦石头混合的、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胸口的坤卦板子嗡鸣得越来越急,越来越烫,几乎要灼穿兽皮衣,它传递出的渴望和呼唤,直指断碑的基座。
姬岩在巨大的基座前停下脚步。基座由同样墨黑的巨石垒砌而成,斑驳沧桑,缝隙里填满了暗红色的沙土。他抬头仰望这半截刺破灰蒙天空的巨碑,一种渺小如尘埃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就是坤卦板子指引的终点?这残破的遗迹里,藏着什么?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犹豫和敬畏,轻轻触向那冰冷粗糙的碑身。
嗡——!
就在指尖触碰到石碑的刹那!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石碑,而是来自他怀中的坤卦板子!那块温润的玉板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挣脱了兽皮衣的束缚,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活物,嗖地一声从他怀里激射而出,化作一道凝实的黄光,狠狠撞向那巨大的断碑基座!
“小心!”阿桑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去拉姬岩后退。
姬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瞳孔骤缩,身体绷紧,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元宝更是炸了毛,灰白光芒瞬间暴涨,警惕地对着断碑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咽。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动地或凶险袭击并没有发生。
那道土黄色的光芒,精准地撞在基座正中央一块不起眼的凹陷处。没有巨响,没有爆炸。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墨黑基座岩石,在与黄光接触的瞬间,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圈圈柔和的、如同水纹般的土黄色涟漪,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开,覆盖了整个基座表面。
涟漪过处,坚硬冰冷的岩石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流动的光纹。这些光纹与坤卦板子上那古朴神秘的卦象纹路如出一辙,只是放大了无数倍,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玄奥感。
紧接着,那块激射而出的坤卦板子,如同乳燕归巢,缓缓地、平稳地融入了那片荡漾着土黄色光纹的基座“水面”之中,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整个焦土遗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基座表面还在缓缓荡漾着土黄色的光波,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姬岩和阿桑都看呆了,嘴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元宝身上的光芒也稳定下来,传递出强烈的困惑和好奇。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波光粼粼的基座。
姬岩没说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基座的变化吸引了。就在坤卦板子融入之后,那片荡漾的光波中心,基座表面开始向上凸起、拉伸、塑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揉捏着岩石。
短短几个呼吸间,一个新的、小得多的物体在光波中缓缓成型。
那不再是基座本身,而是一个…石龛?
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古朴的四方石龛,由同一种墨黑的石材构成,表面布满了与坤卦板子纹路极其相似的、流动的土黄色光纹。石龛顶部微微拱起,像一个小小的石屋盖子。在石龛正对着姬岩的这一面,光滑的石壁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两个极其简单的、由光纹勾勒出的图案。
左边,是一个横放的“≡”符号(乾卦三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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