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里,只有远处残余祖脉液滴的滴答声,和姬岩绵长的呼吸声。他闭着眼,却不是睡觉。意念沉在丹田,那缕带着暗金点子的土黄气流温顺地转着圈子,像条熟悉了路径的小鱼。玉骨撑着他的身体,金肌里蛰伏的力量感清晰可触。鼎灵的话沉甸甸地压在心底,九鼎,坤元归位,引路人……这些字眼太大,想多了脑袋发胀。他强迫自己把念头拉回眼前——熟悉身体,熟悉力量,熟悉旁边这口重新变得沉默的青铜鼎。
他一遍遍用意念引动那缕坤卦之力,尝试着让它更听话些,流转更快些。指节无意识地屈伸,感受着骨头摩擦间那种沉甸甸的、带着韧劲的硬度。怀里的元宝动了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睡得依旧香甜。
时间在寂静中一点点溜走。丹田里那股暖流运转得越发顺畅,身体深处因淬炼和先前搏杀带来的疲惫酸胀,也像被温水泡着,一点点化开了。姬岩睁开眼,眼底的疲惫淡去不少,多了几分沉静。他看了一眼元宝,小家伙呼吸平稳,体内那些金色结晶的光华安稳内敛。又看了看身旁的古鼎,冰冷,厚重,像个哑巴。
“该走了。”他低声自语。祖脉深处那点坤元之钥的感应,如同遥远的呼唤,但他现在没能力也没必要再闯回去。鼎灵说得对,先出去,活下去,变强。
他小心抱起元宝,将古鼎收入识海。那沉甸甸的感觉压在精神上,时刻提醒着他背负的东西。辨认了一下方向,姬岩迈开步子,朝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径走去。玉骨金肌的好处此刻完全显现出来。脚下坑洼不平的岩石地面,踩上去稳稳当当,每一步都像生了根。奔涌的祖脉能量流虽然已经稀薄了很多,但那种粘稠沉重的阻力还在。换做以前,每一步都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现在却轻松了许多。他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在浑浊的洪流中稳稳前行,分开阻力,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地势在抬升,空气里的灼热和土腥味渐渐被一种阴冷潮湿的气息取代。头顶岩壁垂下的石笋越来越多,滴滴答答的渗水声取代了祖脉液滴的滴答。前方,光线似乎亮了一些,不再是纯粹依靠祖脉微光的昏暗。
出口近了!
姬岩精神一振,脚下加快了几分。转过一道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巨大弯角,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倾斜向上的天然石洞出现在眼前。洞口被垂落的藤蔓和粗壮的树根半遮半掩,缝隙里透进久违的天光,虽然昏暗,却是实实在在的外界光明!清新的、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风,顺着洞口吹拂进来,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残留的祖脉沉浊。
终于出来了!
姬岩长长吸了一口这新鲜的空气,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都消散了不少。他抱着元宝,拨开垂落的藤蔓,一步踏出了洞口。
外面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给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边。巨大的古木虬枝盘结,厚实的苔藓覆盖着岩石和地面,空气湿润而微凉。姬岩站在这片久违的森林边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头巨兽张开的嘴。这一进一出,恍如隔世。
他辨明方向,打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元宝彻底苏醒,再好好梳理一下身体的变化和那口鼎的事情。脚下刚动,一股极其阴冷、带着血腥气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密林的阴影里舔舐而来!
不是一道!是三道!
快!狠!刁钻!
三道黑影,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毒蜥,从三个不同的刁钻角度猛地扑出!他们全身包裹在一种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漆黑皮甲里,脸上戴着只露出冰冷眼睛的金属面罩。手中握着的,是两柄细长弯曲、闪烁着幽蓝淬毒光泽的匕首!动作迅捷无声,配合默契,瞬间就封死了姬岩左右和正前方的闪避空间,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他的咽喉、心口和下腹!
黑刺余孽!他们竟然一直守在这里!
姬岩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刚从祖脉出来,心神难免松懈,加上怀里抱着沉睡的元宝,动作更是受限。这三人的时机拿捏得毒辣到了极点!
生死关头,刚刚淬炼成的玉骨金肌爆发出惊人的反应!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
“滚开!”一声暴喝炸响!
姬岩不退反进!腰身如同绷紧的强弓猛地一拧,双脚重重踏地!脚下坚硬的岩石“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借着这股狂暴的蹬力,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不进反退,狠狠撞向身后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古木!
这一撞,妙到毫巅!
不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左右刺来的两柄淬毒匕首,让它们擦着肋下和后背的衣衫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更是利用这棵巨树作为屏障,挡住了正面刺向他心口的那致命一刀!
噗!噗!
左右两柄匕首刺空,深深扎入姬岩原本所站位置的泥土中。而正面的那个黑刺杀手,显然没料到姬岩会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应对!他的匕首“嗤”地一声,狠狠扎进了姬岩撞过来的那棵巨树的树干!入木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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