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谷寂静,唯有草庐窗口透出的昏黄灯火,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固执地亮着一点暖意。棚屋内,干草铺散发着特有的干燥清香,姬岩却毫无睡意。
他将沉甸甸的背囊解开,里面是满满当当、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精纯沉铁矿石颗粒。这些矿石一暴露在空气中,似乎与他体内奔涌的磐石之力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沉甸甸的气息弥漫开来。
“元宝。”姬岩低唤一声。
小家伙正趴在干草上,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脖子上那块暗青色的空间碎片,金色的眼睛半眯着,一副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慵懒模样。听到姬岩呼唤,它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咕噜声。
“这些矿石,古鼎应该需要。”姬岩指了指地上那堆矿石,又指了指元宝脖子上的碎片。
元宝歪着小脑袋,似乎明白了。它伸出小爪子,轻轻按在空间碎片上。只见碎片表面暗青色的流光微微荡漾,一股无形的吸力悄然产生,地上那堆分量十足的沉铁矿石颗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捧起,流水般涌向碎片,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棚屋里顿时显得空荡了不少,只余下矿石残留的淡淡金属气息。
做完这一切,元宝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似乎这点搬运也消耗了它一点精力。它蜷了蜷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金色的毛球,很快,均匀细微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姬岩盘膝坐在干草铺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识海。那片深邃的黑暗中,那个代表着古鼎方位的微弱联系点,在矿石消失的瞬间,猛地变得清晰、灼热起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飘渺难寻的星火,而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在黑暗深处有力地搏动着,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与……呼唤。
方向,前所未有的明确,就在脚下这片大地深处,那条矿脉的源头!
姬岩毫不犹豫,心神顺着那股强烈的呼唤,如同归巢的倦鸟,猛地沉了下去!
轰!
意识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瞬间投入了一片熟悉的、浩瀚无边的空间。四周不再是棚屋的简陋,而是无尽的混沌气流在缓缓流转,带着古老苍茫的气息。空间的中心,一尊巨大的青铜器物,正静静悬浮着。
正是那口消失的青铜古鼎!
它比在矿洞中时,显得更加古朴厚重。鼎身之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布满铜绿锈蚀的纹路,此刻竟有一部分变得清晰可见!细看之下,那些纹路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如同山川脉络、大地肌理的拓印,隐隐透出一种承载万物的厚重感。鼎腹内壁,那些玄奥的符号也仿佛活了过来,在混沌气流的映照下,明灭不定,散发着微弱的毫光。
最显眼的变化,是鼎口边缘。那里,原本有一道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陈旧裂痕。而此刻,这道裂痕的边缘,竟被一种新生的、泛着柔和青金光泽的物质填补弥合了一小段!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却让整个古鼎的气息,多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圆满之意。
古鼎微微嗡鸣着,声音低沉浑厚,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回响,传递着一种满足与亲切的意念。它仿佛在说:我回来了。
姬岩的心神与古鼎紧密相连,清晰地感受到了它内部正在发生的蜕变。那海量的沉铁矿石精华,如同最纯粹的养料,正被古鼎贪婪地吸收、炼化,融入自身。鼎身上那些新显露的纹路,正是矿石精华滋养下,被唤醒的古老烙印!那道弥合的裂痕,更是矿石精华与古鼎本源结合的初步成果!
原来,这沉铁矿石,竟真的能修复古鼎!姬岩心头涌起巨大的喜悦。这趟矿洞之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此!
古鼎传递来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这力量与他体内的磐石之力同源而出,却又更加古老深邃,如同大地之根。这股力量缓缓反哺,融入他的筋骨血肉,滋养着他的磐石之力,使其运转更加圆融顺畅,根基也在无声无息中变得更加扎实厚重。
一人一鼎,在这片混沌空间中,气息交融,循环往复,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共生整体。
不知过了多久,姬岩缓缓睁开双眼。棚屋依旧简陋,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但姬岩眼中却精光内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饱满状态。体内磐石之力奔腾如大江,带着古鼎反哺的那一丝古老厚重的韵味,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多了一分山岳般的沉稳。
他低头看向腰间,那块陪伴他许久的、得自黑风寨的黑铁腰牌,不知何时被他下意识地握在了手中。冰凉的触感传来,上面一个古朴的“云”字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
“云疆……天枢学院……”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骤然清晰地跃入脑海。
那是很久之前,他在混乱中救下一位重伤垂死的老者,老者弥留之际,郑重地将这块腰牌塞给他,只来得及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持此……去云疆……天枢……三年后……招生……”便溘然长逝。那时他自身难保,前途渺茫,只当是一个临终者的托付,随手收了起来。后来经历百瘴林生死,寻找古鼎,这腰牌和那模糊的信息,早已被压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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