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寂灭天阙的寒潭,仿佛被玄微鬓角那抹惊世骇俗的粉红点炸了锅。白芷自从扒着冰壁目睹了上神“簪花”的壮举,整个人就像被雷劈过的鹌鹑,小脸煞白,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疯了”、“月老”、“大事”,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通道口,再没敢探头探脑。
寒潭深处重归死寂,只余锁链偶尔的轻响。云烬依旧半趴在冰冷的黑冰上,维持着那个被“吓傻”的姿势,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神明指尖掰开他手指时,那缕冰凉的、带着绝对力量的触感。
他缓缓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深褐的眼眸在幽暗中亮得惊人,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惊惶失措?唇角那抹愉悦的弧度无声地扩大。神明的纵容,如同最醇厚的美酒,初尝滋味便已令人心醉神迷。他抬起左手,对着幽暗的光线,指尖虚握,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截带着生机的桃枝被抽离时的瞬间空落。没关系,他“送”出去的,自有千百种方法,让神明心甘情愿地戴在发间。
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投向寒潭深处那片最浓郁的黑暗。玄微的气息沉静如渊,簪在鬓角的桃枝似乎并未影响他的清修。那点粉红,成了这片死亡绝境中唯一跳动的色彩,也成了云烬心头最灼热的烙印。
* * *
次日清晨,寂灭天阙的冰晶回廊迎来了一个气喘吁吁、胡子眉毛都纠结成一团的胖老头。月老浮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怀里还宝贝似的抱着个……巨大的、用红线捆得结结实实的包袱卷?
“小白芷!小白芷!快开门!老头子我……我带着救兵来了!” 浮黎老头扯着嗓子,对着紧闭的寒潭入口结界又拍又喊,声音嘶哑,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老鸭子。
结界光幕微闪,白芷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小脸依旧绷着,带着审视和警惕:“月老爷爷?您……您抱着个什么玩意儿?” 她狐疑地盯着那个被红线缠得密不透风、还在微微蠕动的包袱卷。
“嘘!小声点!” 浮黎老头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一脸神秘,“这可是老头子我翻遍了姻缘府压箱底的宝贝!专治……专治各种想不开!” 他拍了拍包袱卷,里面传来几声沉闷的“唔唔”声。
白芷嘴角抽了抽:“您老该不会是把……把哪个得罪了您的小花仙捆来了吧?”
“呸呸呸!小东西净胡说!” 浮黎吹胡子瞪眼,“这是‘万载同心结’!懂不懂?用月宫桂树的初生枝条,浸泡忘川源头水,再以三昧真火煅烧七七四十九天……咳,反正就是能清心寡欲、断绝妄念的宝贝!” 他努力挺直腰板,试图增加说服力,“玄微小子那情况,肯定是心魔入侵!外力干扰!得用这个!挂在床头,保证神清气爽,什么粉花绿草统统看不入眼!”
白芷看着那还在蠕动的“同心结”,又想起上神鬓角那抹刺眼的粉红,小脸皱成一团,半信半疑:“真……真有用?”
“当然!信老头子的!” 浮黎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又垮下脸,可怜巴巴,“不过……这玩意儿脾气有点大,得玄微小子亲自出来‘请’进去才肯安分……小白芷,帮帮忙,叫玄微出来一趟呗?就一小会儿!”
白芷犹豫了半晌,终究是担心上神“脑子”真被冻坏了,一跺脚:“您等着!” 小脑袋缩了回去。
不多时,寒潭入口结界波动,玄微的身影缓步而出。雪袍银发,清冷依旧。只是……鬓角那截玉色的桃枝,枝头小小的粉红花苞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扎眼,几片翠绿的嫩叶舒展着,生机勃勃。
浮黎老头一看到那抹粉红,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指着玄微的鬓角,手指抖得像抽风:“你……你……你还戴着?!” 他怀里的“万载同心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剧烈挣扎起来,发出更大的“唔唔”声。
玄微的目光扫过浮黎和他怀里那个不断蠕动的红线团,冰封的银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淡淡开口:“何事?”
浮黎被那眼神看得一哆嗦,抱紧了他的“宝贝”,咽了口唾沫,堆起谄媚的笑:“没事没事!就是……就是路过!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瑶池那场雪……嘿嘿,挺凉快哈?” 他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那桃枝,“那个……既然你没事,老头子我就……就先走了!府里红线还等着理呢!告辞告辞!” 说完,抱着他那挣扎不休的“救兵”,头也不回地溜了,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凉风。
玄微看着那胖老头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那股因瑶池失控而残留的、如同冰面下暗流般的躁动感,并未完全平息。他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帮助他重新梳理紊乱神力、稳固法则壁垒的媒介。
他抬步,雪白的身影并未返回寒潭,而是朝着寂灭天阙外,那片被暴风雪肆虐后、尚未来得及完全修复的古老战场遗迹行去。那里残留的、来自上古的秩序符文和法则碎片,或许能抚平他核心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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