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深处,那冰蓝色的疗愈神光如同温柔的星河,缓缓流淌在云烬焦黑碳化的脊背上。光芒所过之处,“滋滋”的声响不绝于耳,那是毁灭性的天雷残力在与磅礴生机对抗、湮灭的声音,细微却令人牙酸。
每一次神光的冲刷,都像是用烧红的钝刀再次刮过暴露的神经末梢。云烬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蜷缩的指关节死死抠进身下焦黑的冰屑里,发出“咯咯”的轻响。喉咙里压抑着的、破碎的呜咽被强行锁在齿关,只有偶尔泄出的、拉风箱般急促的喘息,昭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酷刑。蚀心蛊那点妖异的红光早已被彻底压制回体内,龟缩在破碎的妖丹旁,瑟瑟发抖。
玄微站在焦坑边缘,银色的眼眸低垂,冰冷的目光落在云烬那惨不忍睹的后背上,专注地操控着神力。他的表情依旧如同万载寒冰雕琢而成,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流转的神力,正清晰地反馈着下方那具躯体每一丝细微的、痛苦的震颤。
这种反馈,陌生而尖锐,像一根无形的冰针,一下下扎进他惯常平静无波的神识之海,漾开一圈圈极细微的、令他感到不适的涟漪。他能精准地平衡三界四季的灵力,能挥手间镇压魔族万军,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个体如此具体而剧烈的“痛苦”。
这种感受,让他那双万年不变的冰封银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疗愈的过程缓慢而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那触目惊心的碳化痕迹终于稍稍淡化了几分,至少不再有新的焦黑碎屑剥落。暴露的骨骼被一层极薄的新生肉芽覆盖,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粉红色,但距离真正愈合,还差得极远。天罚之伤,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玄微掌心的神光缓缓收敛。持续输出如此精纯的生机神力,对他亦是消耗。他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气息比平日微沉了一分。
焦坑里,云烬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瘫软在冰冷的碎冰与灰烬之中,如同被扯断了线的木偶。他浑身都被冷汗和血水浸透,残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新生的嫩肉,带来一阵阵绵密而尖锐的刺痛。但他深褐色的瞳孔,却自始至终,如同焊铁一般,死死锁在玄微的脸上,未曾移开分毫。
寒潭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云烬粗重的喘息声和碎冰偶尔融化的“滴答”声交错响起。
就在这时,玄微忽然上前一步,靴底踩在焦黑的冰屑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俯下身,银色的发丝垂落,几乎要触及云烬染血的脸颊。他那张绝美而清冷的面容逼近,冰封的银眸如同两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云烬此刻狼狈、痛苦却又执拗无比的神情。
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又仿佛带着某种奇异重量的疑问,穿透了这死寂,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响在云烬耳畔:
“尔可痛?”
三个字,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神只垂询苍生时惯有的、高高在上的淡漠。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器具的损耗程度。
云烬猛地一颤,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残忍的“关心”。他深褐色的眼底,那点冰冷的金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晃动起来。痛?何止是痛!蚀心蛊反噬的钻心,妖丹碎裂的崩毁,天雷焚骨的湮灭,神力疗愈的刮骨…每一重都足以让任何生灵崩溃尖叫,魂飞魄散!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他耗费心机、不惜自毁也要在其上刻下痕迹的脸。此刻,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冰封的银眸深处,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他从未见过的…困惑?
值得么?他之前问。
尔可痛?他现在问。
这位高高在上的神,终于…开始尝试理解“感受”了么?哪怕是以如此笨拙、如此冰冷的方式。
一股混合着极致痛楚、疯狂占有欲和扭曲快意的热流,猛地冲上云烬的头顶,几乎要冲破他紧绷的理智。他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想笑,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变成了一声压抑的抽气。
下一秒,他用尽刚刚积攒起的一丝气力,猛地抬起一只血迹斑斑、皮肤焦黑翻卷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攥住了玄微垂落在身侧、刚刚收敛了神力、还带着微微凉意的手腕!
触感冰冷而坚实,如同握住了一块亘古不化的寒玉。
玄微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只污秽不堪、甚至能看到细微焦骨的手上。没有立刻震开。只是那银眸中的困惑,似乎又深了一分。
云烬抓得极紧,指骨用力到泛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他借着手上的力道,挣扎着,迫使自己抬起上半身,更加逼近玄微的脸。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呼吸交错——一个冰冷清冽,一个灼热血腥。
他直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冰封银眸,深褐色的眼底翻滚着所有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痛苦、疯狂、执念、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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